靈兒看著她,眼裏的惡毒之意都要掩飾不住,隻是寒兒此時心中懊悔,低著頭,根本就沒有看見她眼裏一閃而過的惡毒,可是顧水寒看的明明白白的。
不對,這個靈兒明顯不對勁,倒不是說人不是靈兒,而是給人的感覺不對。
這個靈兒,總是讓顧水寒有一種不安的感覺。
“要怎麼做?”
寒兒低著頭,聲音有些沉悶,裏麵摻雜著悔恨。
“換心之事複雜,須得用天地靈氣彙聚的靈器寶器或者是天地至寶剜出,才能最大程度的保證心髒的鮮活與靈氣。”
靈兒的聲音響徹在寒兒耳邊,她閉上眼,唇邊扯出一抹慘然的笑來。
天地至寶,天地至寶......
寒兒手腕一翻,一把黑白相間的劍就出現在了她手裏,隻是因為此前殺的人太多,本來閃著淡淡白光的劍身,此時在黑白交界之處,泛著淡淡的紅色光芒,是血的顏色。
死生之刃。
寒兒低頭看著手裏的死生之刃,笑了笑,笑聲裏有些悲愴。
當年自己拜師的時候,這把劍被他作為拜師禮送給自己,自己喜愛的不得了,一直放在身上,從不離身。
這不就是天地至寶嗎?六界之中,天上地下,哪裏還能再尋出一把可以媲美死生之刃的至寶?
自己親手用死生之刃刺穿了師父的心髒,此時為了救師父又要用這把劍活生生剜去自己的心。
寒兒閉了閉眼,唇邊的笑意尚未褪去,帶著一點淒美的傷感,還有無盡的悲慟,卻美的讓人移不開眼。
靈兒看著她就算是做階下囚竟然還能這麼惹人眼球,眼裏又恨又妒,恨不得毀了她那一張臉。
寒兒用力握緊了死生之刃,精準的刺進了胸膛,貼著心髒。
死生之刃因為傷了主人,劍身不斷嗡鳴,閃著淡淡的紅色光芒,似乎有悲鳴之聲自劍身傳來。
寒兒抽出死生之刃,淡淡的白色光芒包裹著鮮紅的心髒,緩緩地漂浮在半空。
她強自撐著,看著靈兒,盡數斂去眼裏的情緒,壓下心裏的悲傷。
“拿去給師父,別說是我的心髒。”
寒兒垂下眼眸,她害怕,師父因為是自己的心髒而不肯用,畢竟師父那麼厭煩她,而自己有一劍差點兒殺了他,幸虧師父的修為高深,沒有死在自己手裏,要不然......
寒兒不敢想下去,不敢想象師父死在自己手裏的畫麵。
寒兒抬手接過那顆心髒,常人的心髒都是溫熱的,而她的心髒卻是帶著淡淡的涼意,就像是她這個人,身上一點溫度都沒有。
她閉眼笑了笑,原來自己的心是涼的啊。
她鬆手,將包裹著心髒的光團遞到靈兒的手裏。
“去救他吧。”
靈兒接過她的心髒,眼裏閃過一絲惡毒,抬手接了光團,就離開了,轉身時,唇角勾起一抹冷笑。
你的心髒我當然會給他,隻是用來救誰,就不知道了。
寒兒看著她的背影消失在轉角,終於忍不住,整個人跌坐在地上,冰冷的寒鐵牆麵透著滲進骨子裏的寒意,浸透了她冰冷的身體。
胸口的傷勢再也止不住,微涼的鮮血從傷口裏源源不斷的流出,染紅了天牢的地麵。
她狼狽的靠坐著,眼前有些模糊。
她不會死,就算是沒有了心髒,她也不會死,因為她是天生地養的魔,哪怕死生之刃是天地至寶,她也死不了。
不過她倒是寧願想這麼死了。
寒兒眼前發黑,越來越看不清眼前的事物,最後眼前一黑,暈了過去。
再次醒來的時候,她已經不在地上了,而是躺在天牢的床上,身上的傷口也被包紮了。
她想要起身,可是不小心牽動了胸口的傷,她微微皺了皺眉。
天牢裏不像自己離開的時候那麼冷了,反而多了一些暖意,空氣裏有淡淡的冷香。
寒兒身體一僵,半晌才側過頭,看著坐在桌邊的一道白色身影,不知道該說什麼。
“師父。”
她聲音沙啞,少了平日裏的清亮,帶著壓抑的痛楚。
師父......還願意來看她嗎?
“你醒了。”
帝尊的聲音一如既往的清冷,聽不出半分重傷的痕跡。
師父應該是好了吧?
寒兒閉了閉眼,忍住眼裏的酸澀,不想讓他看見自己的狼狽。
帝尊一身白衣,和飄著淡淡血腥味的天牢格格不入,而天牢裏的桌子又簡陋,帝尊坐在那裏,卻非但沒有一絲不和諧,相反的依舊給人一種高不可攀的意味。
“知道自己犯了什麼錯嗎?”
帝尊的聲音一如往常,聽不出半點情緒波動。
寒兒的眼眶瞬間濕潤了,可是卻強自忍著不讓眼淚滑落。
以往自己犯了錯,師父都是用這種語氣和自己說話,用這種對待徒兒的語氣......
師父還把她當弟子嗎?
“徒兒以下犯上重傷師父,凶性大發殘殺仙界同僚,罪不容誅。”
寒兒閉了閉眼,她本來就沒想過要活下來,能讓師父親自動手審問,也是一種福氣吧。
“罪不容誅?”
帝尊看著她,語氣有些危險,輕輕重複了一遍,有些莫測。
“是。”
寒兒移開了眸子,低頭盯著自己的手,修長的手指,手心一層薄繭,那是常年練劍練出來的,可是依舊不影響一雙手的美觀。
就是這樣一雙好看的手,就在不久前,沾滿了仙界眾人的血。
“你那日說的話,可還記得。”
帝尊不問她的罪,反而問她那日的話還記不記得,這讓她有些奇怪。
那日自己心緒混亂,都說了什麼?
她還記得,師父問自己是否心悅,自己說了是。
自己......心悅師父。
寒兒閉了閉眼,心隱隱作痛,師父應該是不齒於自己對他生了那樣齷齪的心思吧,徒弟對師父竟然敢生出那樣大逆不道的感情。
原來沒有了心,也是會痛的。
“徒兒記得。”
“記得?是真心話?”
帝尊語氣微微凝滯,還是問了出來,眼裏閃過一絲暗芒,看著她。
寒兒苦笑一生,笑聲裏有些淒涼。
“真心。”
怎麼不真?怎麼可能不真?隻是這份真心,在他眼裏分文不值吧,既然如此,又何必問自己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