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龍銘

石頭慢慢上升,直至過了頭頂,孩童才漲紅了臉,往前一甩,石頭“騰”地落到地上。

“小龍根也不錯,僅僅五歲就舉起一塊二百斤的重力石。”老者微微點頭,看到這些個孩童努力用功,心裏也倍感欣慰。

會台上幾個壯漢也連連點頭,臉上的笑容掛不停。

心裏盤算著等這群小毛孩都長大,村裏的保衛力量恐怕也會漲大不少。

以後上蠻穀打獵也不用隻在外圍轉悠,可以嚐試到中間腹地看看。

“咿呀咿呀。”正當所有人各自嬉笑著時,三歲幼童龍銘卻咿呀咿呀兩聲,然後一用力,輕鬆把那五十斤重力石舉過頭頂。

這還不算完,石頭“通”地濺起一片土塵後,他又三兩步走到那兩百斤重力石上,雙手一握。

又是輕而易舉地舉過頭頂,麵不紅氣不喘。

小小的身形在巨大的石頭下,顯然不成比例。

石頭放下,小龍銘又跑到硬弓上,一隻腳踩著弓身,一隻手拉住弓線,手臂發力,那硬弓線就“啪啦”一聲,斷了!

嘶……這下,不論練武場的孩童大吸一口冷氣,就連會台上的壯漢都下巴掉一地。

而且,還沒完!

隻見那個嬌小的身影往前一跳,雙腳離地,雙手握住莽牛角。

然後手臂突然發力,莽牛“哞哇”地慘叫一聲,毫無花俏地倒在地上。

這一下,連老者也不淡定了,瞪大眼睛看著練武場下的嬌小身子,像是看怪物一樣。

“村,村長,小毛頭不會是蠻穀深處,那些大凶王獸的子嗣吧?”會台上,一壯漢“咕嚕”地吞了一口口水道。

“沒有基礎,沒有習武,竟有如此神力!”老者哈哈大笑:“我龍村,事出了個天才啊!毛頭,過來讓爺爺看看。”

小毛頭聞言,“咿呀咿呀”地就跑到會台上。

“呼,小毛頭好樣的!”

“哈哈哈,小毛頭,等你大了,要給虎哥到蠻穀去獵頭野豹回來!”

“不不不,要獵龍象,上回大牛叔他們撿回來的那半頭龍象肉可美味了。”

“你個小猴,龍象那可是凶獸,上次牛叔他們也是好運,那玩意可凶得很。”

“不管,我以後要跟著小毛頭去打王獸子嗣。”

“臭小子,盡是亂想!”

練武場上,小毛頭帶來的視覺震撼,讓整個村落都沸騰起來。

而小毛頭走到老者身邊,“咿呀咿呀”道:“爺爺。”

“嗯,”老者點點頭,然後忽然湊到小毛頭耳邊:“銘兒,我問你,你想習武嗎?”

小毛頭一愣,習武?那不是五歲時候開始的麼?

不過他撓了撓頭:“爺爺,我想。”

老者眯了眯眼:“好。”

然後站起來,舉起手,對著整個練武場宣布:“咳咳,各位小屁孩先別玩了,聽我說。”

此言一出,整個會場瞬間安靜下來,個個屏氣凝神聽著老者說話。

“明天起,我和大牛帶村裏的保衛隊一起到蠻穀,帶上村裏的聖器,進入中間腹地,看看能不能獵殺到一些凶獸,提取凶獸精血。三天後,正式為龍銘洗髓!”

“當然,你們也要在這幾天準備準備,到時小龍銘洗完,你們也要跟著在裏邊一起浸泡。”

嘶……

老者此話一出,練武場上所有人都倒吸一口涼氣,帶上聖器,去蠻穀腹地?

村裏的孩童還未見過老者進去蠻穀,隻隱約聽說村長年輕時候似乎在蠻穀遇上了什麼,然後終身不得深入。

而實力強大的村長,也真的再沒進過裏邊,甚至連外圍都沒踏入一步,如今為了小毛頭,竟要破了這個戒?

至於不能進去的具體原因,那些個中年人也不知道。

“龍叔,這……”老者說完,身後的大牛就低聲地湊到他耳邊,似乎要說什麼。

“不必說了,我意已決,孩子五歲練武,都會洗髓身體。不過我們比不上那些大宗門,用妖獸甚至王獸的子嗣精血洗髓。

隻能退一步,用些凶惡野獸精血浸泡,所以打下的基礎太弱,出去後完全比不上那些大家世家,大門派的弟子,可是!”

說到這,老者頓了頓:“村裏難得出了小毛頭這種堪比大宗門裏邊的天才弟子,我也不枉走一場,爭取獵到妖獸凶獸,為小毛頭,還有大家打好基礎!”

話音裏,帶著多少鏗鏘有力,人雖老,言語中卻中氣十足!

“哈哈,好,既然龍叔這麼說,明天我就帶上家夥,上去和那些凶獸搏一場!”龍大牛也是被說得血脈沸騰。

“對,我們的後輩就未必比外邊那些大世家的弟子差!”龍山也附和道。

練武場上的孩童各個張大嘴巴,看著自己的父親久久不能言語。

而小毛頭也眨巴眨巴眼睛,閃爍藍光的眼珠子看著老者:“爺爺,我也要去。”

“轟!”

此話一出,練武場上先是一靜,然後各自“哈哈哈”地一片大笑聲。

“小毛頭,你要去?你知不知道蠻穀裏邊是什麼?那些可不是吃奶的野獸,可是要吃你的肉的。”

“小毛頭啊,你知不知道,如果你剛才那頭莽牛放到蠻穀,就算是在外圍,不出半天,肯定會渣骨都不剩,就別說腹地了。”

“毛頭聽話,明天虎嬸教你挑指甲。”

就連村裏的婦人,剛才也紛紛放下手中的活兒,來練武場上看熱鬧。

“我能幫忙。”小毛頭還是不依不饒,緊緊地盯著老者:“爺爺,我要去。”

陽光照射,老者望著小毛頭那閃爍著藍色光彩的眼睛,突然恍了恍神。

然後脫口而出:“行,明天一起山穀。”

“大哥!持聖器入穀一事萬萬不可行啊。”

入夜時分,在村裏頗有權勢的龍國韋率領子孫等十數人來到村裏最為簡譜的木板屋裏,剛推門而進就說了這麼一句話。

屋中靜坐一老者,正是今日在練武場豪言壯語的一村之長——龍國庭。

龍國庭麵色不變,微微側目看了看呼啦一堆衝進來的眾人,眉頭稍皺:“夜半率眾闖來,二弟這是要作甚?”

龍國韋眼沉似水,擺了擺手,讓十數名子侄先行退了出去,屋內就剩下他們兩人,以及一盞飄搖欲熄的罩燈。

“二弟,我掌村務、你掌武隊,你我平日本就少見,今夜既來,公事就莫談了。來坐下吧,你我好好嘮嗑一番。”龍國庭淡淡道。

龍國韋卻無動於衷,像是腳下生釘一樣杵在那兒,冷冷地瞟著自己的親生大哥,沉聲道:“大哥,動用聖器茲事體大,更何況蠻穀非同小可,我看此事不如作罷的好。”

龍國庭眼神一凝,對自己弟弟的冷漠態度並不意外,搖頭道:“聖器為守護村落而存在;培養後輩晚生成才,也是為了壯大村落。兩者既同,動用何妨呢?”

“聖器能源五十年聚滿一次,為了區區一個外來的小鬼頭就耗費五十年寶貴時間和一次動用機,大哥!你老糊塗了!”龍國韋向前邁了兩步,一字一眼地道。

“龍銘此子雖是外來,但自幼長於本村,天性可樸,修煉天賦更是驚人一等,隻要刻力栽培,定是我族一員扛鼎大將。”龍國庭輕聲道,其音如綿,毫無敵意。

“非我族類,其心必異!”龍國韋瞪眼如燈,大聲道:“異心大將,要來何用?”

“我看如今非是異心作怪,倒是二弟你另有盤算吧?”龍國庭渾濁的雙眼陡然激射出一絲精光。

“哼!大哥,我也不妨直說,與其利用聖器便宜一個外來者,不如讓泉兒配上聖器,前往太極宗參加弟子大會,以我泉兒資質實力,加以聖器一次大妙用,定能晉級入宗!”龍國韋終於露出他的狐狸尾巴:

“到時泉兒成為太極宗弟子,有此一名頭坐鎮,誰敢欺我等一族?說不定泉兒大放異彩,在宗內得到賞識,我們村自然也蒙受照護,水漲船高起來。”

“依靠外力,終不是發展長久之道,更何況宗門之險惡難測、合縱連橫,隻會將我們卷入更大的漩渦。”龍國庭目露回憶之色,頗有感觸地道:“泉兒雖是聰穎絕頂,但一入宗門,也是如墜險關,再加上泉兒性子偏躁,不懂忍讓之理,十有八九要引來大禍滅村……”

“大哥你胡說!你偏心!”

龍國韋暴跳如雷,氣得瞪眼吹胡子,直言橫蠻道:“你自己膝下無子,就嫉妒我有子孫一眾,居然把聖器便宜給一個外來者,也不願給我的子子孫孫使用,你這分明是公權私用,我不服你!我不服你!”

龍國庭聞此不堪辱言,卻也是安坐如山,隻是眼中流露出一絲神哀,但轉眼間又變得堅決無比:“二弟你死心吧,我主意已決,明天一起早,便取聖器率眾入穀!你若不服,大可連夜召開長老大會。”

“大哥你!”

龍國韋整張老臉都扭曲起來了,氣得手腳皆抖,他可不敢召開長老大會來批鬥自己大哥,畢竟當年大哥三次舍命救村,可謂大恩大德,村裏上上下下奉其為尊長,人心所歸!

“好好好!大哥權令已擲出,我又豈敢不遵?隻是大哥,當年你在蠻穀做的那些事情,你可還記得?”龍國韋冷冷地笑了幾聲,搬出了幾十年前的陳芝麻爛穀子來。

一聽到龍國韋提起舊事,龍國庭臉色登時就是一變,顫聲道:“我自然是記得一清二楚。”

“嘿嘿,當年你膽大包天,偷了穀內那頭王級離火蠻牛用數百年時間凝結的金牛蛋,這等大仇你說那頭離火蠻牛報是不報?”龍國韋奸笑著。

“凶獸天性殘暴,此仇恐怕千年仍在。”龍國庭喃喃道。

“是啊!你若再進蠻穀,那頭離火蠻牛必定感受到你的氣息,到時追趕而來,我們保衛隊怎麼抵擋得住?說不定禍及本村,鬧一個滅頂之災!這等大罪,大哥你也甘願一冒?”龍國韋厲聲逼問道。

龍國庭沉默久久,眼中變幻不定,最後緩緩開口道:“那枚金牛蛋我一直沒敢煉化,而是藏在穀中某個地方,屆時離火蠻牛若真的追來,老夫我大不了將金牛蛋獻出,然後再橫劍自殺,了斷這樁仇恨!”

“什麼!為了一個外來者,真的值得你這麼做?”龍國韋眼睛瞪得半圓,滿臉的難以置信。

龍國庭驀然抬頭一笑:“有何……不可?”

…………

半個時辰後,龍國韋鐵青著臉從屋內走了出來,守候在外麵的十幾名子孫潮水一般圍攏上來,走在前頭的,正是一名黑衣少年。

黑衣少年滿臉的期盼,搶衝在前,急問道:“爺爺,大爺爺他答應了嗎?”

龍國韋咬牙切齒道:“沒有,他是鐵了心要把聖器便宜給那賤骨頭了。”

“啊?”黑衣少年一聽,稚嫩的臉龐霎時變得猙獰起來,眼中不停閃爍著惡毒之色:“這個老東西,是瘋了嗎。”

“泉兒,不要緊!”龍國韋拍了拍黑衣少年的肩膀,邪笑道:“保衛隊隸屬武隊,也由我主掌,明天一早我就調你入保衛隊,隨行入穀,能不能奪回聖器就要靠你自己了!”

“爺爺你的意思是……”黑衣少年眉山一動,瞳孔頓時收縮了不少。

龍國韋低下了頭,挨在黑衣少年的耳邊道:“找機會殺了那賤骨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