雲山縣縣衙,後院。
上官淺坐在書桌後,一手端著碗,一手拿起湯勺小口小口地喝湯。
耶律述朵則是坐在一邊,拿起她得到的詩集冊子開始讀了起來。
起初,上官淺並不在意,但也給了很高的評價。
因為不得不承認,這本詩集裏的每一首詩,水平都足夠高,每一首都能流傳千古。
可是突然。
鐺啷。
毫無征兆,上官淺手裏的碗和湯勺同時脫手,掉在了地上摔的粉碎。
還不知道發生什麼的耶律述朵一愣,然後趕忙起身來到上官淺身邊,詢問她燙到自己沒有。
上官淺像是沒聽見她關心的話似的,她瘋一般地跑到耶律述朵剛才坐的位置,雙手拿起那本耶律述朵剛才丟下的詩集。
她雙手拿起詩集,動作粗暴,翻找書頁。
“淺淺,你怎麼了?你在找什麼?”
耶律述朵跑過來急道。
某一刻,上官淺突然停了下來,她的眼睛死死地盯著手上的詩集。
一瞬間,淚水湧出眼眶,漫過白皙的臉頰滴落在地毯上,她哽咽道:
“找,找到了,就是,就是……這一首。”
耶律述朵完全處於懵逼狀態,也完全聽不懂上官淺在說什麼。
“這一首?這一首怎麼了?”
上官淺看向身邊的耶律述朵,一手死死地握住耶律述朵的胳膊,一手指著這首:“就是這首,述朵,他還活著,活著!”
“誰還活著,你說清楚,你別嚇我。”耶律述朵還是第一次看見上官淺這麼失態的時候,她被嚇壞了。
上官淺突然放開耶律述朵的手臂,走到門口,對著外麵大笑起來:
“哈哈哈,就是這首,你沒死,我就知道你沒死!”
忽然扭頭,上官淺重新看向耶律述朵,大聲喊道,笑中帶淚:“述朵,他沒死,趙辰沒死!你不知道,這首詩是他寫的,他寫的……北風卷地白草折,胡天八月即飛雪,忽如一夜春風來,千樹萬樹梨花開……這首是他寫的。”
耶律述朵愣住了,久久不能回神。
……
鳳陽城。
城頭之上,腿微瘸背微坨的蕭震,正逗樂著懷中的女嬰。
蕭震做出各種鬼臉,逗的小女嬰咯咯直笑。
而一旁的蘇蘇正在讀一本詩集。
魏書豹也在城頭上,興奮大叫:
“此去泉台招舊部,旌旗十萬斬閻羅……好詩真是好詩呀!西遼何時出了如此詩仙了?真是聞所未聞。”
沒人理會魏書豹的大叫,蕭震依舊在逗樂女嬰,蘇蘇依舊在讀詩。
隻是下一首剛出口,她就意識到不對。
因為蕭震突然停下了扮鬼臉,臉色古怪地看著她:
“不要停,繼續往下讀。”
“是,老王爺……忽如一夜春風來,千樹萬樹梨花開……輪台東門送君去,去時雪滿天山路,山回路轉不見君,雪上空留馬行處。”
“這首詩也好,但沒剛才的那一首好。”魏書豹還沒意識到發生了什麼,評價道。
可是當他說完,他便愣了。
因為他從未看見過蕭震臉上有如此表情。
那種……失而複得的欣喜。
蕭震大口大口地呼吸著,雙眼中有渾濁的老淚。
這首詩並非最好,可對於他來說就是最好。
還在京城時,福管家每日都會將趙辰在京的一舉一動按時彙報給他。
這首,分明就是那天夜裏,趙辰在青樓所作!
他的好外孫沒死。
蹭!
走過去,一手拔出義子魏書豹腰間鞘中長劍,怒視北方,蕭震大聲喝道:“傳本王軍令!兵出鳳陽城,即刻開啟北伐!”
魏書豹驚了,就連蘇蘇也驚了。
好端端,早不北伐晚不北伐,為何是今天,為何是此時?
“義父,是否有些不妥?”
“沒什麼不妥!”
蕭震一手執劍,一手抱住女嬰,堅定道:“即刻北伐,違令者,斬!”
“是!”
魏書豹抱拳退下後,蕭震抱著女嬰走到蘇蘇麵前。
將女嬰小心翼翼地交給蘇蘇,蕭震對她說道:“要打仗了,帶著你家小主人,回京吧。”
蘇蘇愣愣地點了點頭。
抱著女嬰,很快走下城牆,在一隊士兵的護送下與大軍背道而馳,去往更南的地方。
……
“你的意思是說,這首詩是趙辰所作,趙辰沒死,他在西遼?”
“對。”
“你有什麼證據?”
“這首詩就是證據,朵朵,你不知道,這首詩是趙辰在青樓所作,那一晚我就在場。”
“這不能稱之為證據,或許是有別人把這首詩聽了去,又去西遼念了出來,西遼人不知,故將此人奉為詩仙。”
“一定不是,那西遼口中的詩仙定是趙辰,這本冊子上的每一首詩,都可以稱得上是千古名作,我相信這個世上除了他沒人可以作出來這麼多首,趙辰作了這麼多首詩,又把他之前作的那首詩藏在其中,他是在向我們求救!他還活著,就在西遼!我們要去救他!”
聞言,耶律述朵沉默了。
上官淺則是立刻命人召來裴東來,裴東來前腳剛剛離開後腳又被緊急召了回來,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事情。
聽說以後,他也感到不可置信。
僅憑一首詩,便可以斷定趙辰還活著,在西遼嗎?
這是不是太兒戲了。
但上官淺執意,他也不好再說什麼。
他表達了自己的想法:“此行去西遼營救殿下,王妃你不能去,公主,你也能去!”
“為什麼?”
兩女異口同聲道。
雖然耶律述朵不相信趙辰在西遼,可是她卻願意去西遼走一趟碰碰運氣。
裴東來解釋道:“誠如王妃所言,辰王殿下將他先前所作之詩藏在這本詩集裏,是在向外求救,那麼辰王殿下如今的處境並不好,王妃和公主,無論你們哪一個此刻動身去西遼,都沒有合適的理由,西遼人會更加警惕甚至會提前轉移關押辰王殿下的地方。”
“你們兩個都不是合適的人選。”
上官淺點點頭,而後眼珠子一轉,“明白了,我有合適的人選了,他去西遼最合適。”
說完,上官淺風一般地衝出縣衙,帶著幾個人不知去了哪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