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前常說,天上是不會掉餡餅的,她如玉如今平白得了老天爺的眷顧,也不知道是福是禍。
大抵是她想太多了罷,老天爺或許也隻是心疼她一個女孩子如此遭遇罷了,給她賜予這樣的一個機會,叫她從這條了無生機的路上走出來。
雖說她的容貌還算的上是清秀,一副小家碧玉的模樣,尚可說是容貌上乘,但她自己心裏也十分清楚,她的模樣並非是傾國傾城的那種一笑二三裏,她自認自己沒有這麼大的魅力,先不說兩人之間到底有多少感情的問題,但考慮對麵人說這話的時候,到底是有幾分真心,幾分假意。
對於以後的打算,之前她倒是沒有想太多,原以為此生也就這樣罷了,得過且過,夜夜笙歌,活著便罷,偶爾唱唱自己喜歡的小曲,跳跳自己喜歡的舞,吃些自己喜歡的吃食。
可是如今,突然之間有人告訴她,她有了別的出路,但是不知道這條出路到底是跑向天堂還是地獄,這……不過又是個未知數罷了。
麵前的人看著麵善,句句情真意切,倒是不像是有摻假,隻是人心難測,經曆了太多寒涼的如玉,一早就不再相信人心,一早就不再相信這個世界的暖了,她又真的可以相信世上真的有這樣子的好人嗎?
是山窮水盡,還是柳暗花明。,若是如玉隻是待在原地不動,這輩子也便這樣了,或者是賭一把,往前走一走試試看,也不知到底能有幾分明朗。
說實話,到底是走向哪一麵,到底哪一麵才是真的陽光燦爛,多姿多彩,如玉不知道……
況且,如玉也還沒有決定好。
於是如玉忽得笑了,低頭去擺弄手邊上的茶盞,說話時,語氣頗為漫不經心。
“……多謝公子好意,隻是小女子卑賤,突然遇到如此問題竟然還沒有想好,不知以後的路該怎麼走。”如玉如是說著,甚至向著司景逸慢慢鞠了一躬行了禮。
這一夜的徹夜長談,倒叫她對司景逸放鬆了許多警惕,這才妄加大意的請求道。
“公子若是有耐心,不如給如玉一個晚上的時間,容如玉想想,仔細琢磨琢磨。”如玉的纖纖玉手一抬,輕輕擱在下巴處,“還望公子成全。”
司景逸本身也就隻是可憐她命運多舛,本就做好了為她贖身的打算,如此的女孩子心下的顧慮多一些也是正常的,不管如玉現在說什麼,也都是應的,當即也就答應了。
隻是司景逸約莫著,如玉這話還帶著一定的逐客令成分,昨晚還乞求著他留下陪伴,今日就如此冷靜漠然,心下暗歎幾聲女人啊。
司景逸在出去之前,還是有幾分不放心,從門縫間瞧了如玉好幾眼,神情中似乎有詫異,又好像隻是隱忍的心疼。
對於司景逸的怪異眼神,如玉沒法兒深究,也懶得深究,隻是不知道自己嘟囔些什麼,便起身前來,隔著門同司景逸道過謝,並且禮貌的言著明日見,便毫不留情的關上了房門。
房門關上之後,如玉臉上的沉著冷靜全然消失不見,她來來回回在房間裏踱著步子,心下不免有了幾分得焦慮情感,在房裏反複的揣摩之前司景逸所說的那幾句話來。
司景逸到底是個看的開得,其實說得是有一定的道理的,縱然她如玉止步不前,時間歲月卻不會因此停下,慢慢會在她的臉上刻下印記。
對,不可否認的是,如玉現在還年輕,還能再吃得幾年青春飯,這青樓女子也全是隻能做這幾年的勾當,運氣好些的被人贖身回去做了妾室,運氣不好的生老病死無人作管,過的是一眼就能看到底的生活,如玉到底是個心高氣傲得人兒,不願如此卑躬屈膝的過活。
如若等到她年老珠黃,容顏不再的時候,作為一個待在煙花柳巷之地的女人,名聲和容顏俱滅,又能落得什麼好下場?
隻是男人們難免居心叵測,對著一個處於人生穀底,稍微給點好處就感恩戴德的姑娘,能有多大概率存著什麼好心思?是絕地逢生,還是永不翻身,這之間的落差太大了。
雖說短時間的相處下來,如玉倒是直覺這司景逸倒是個正人君子,他眼眸深處的心疼也是真真切切的,做不得半點虛假成分。
可是見識過了太多太多的男人三妻四妾,拋妻棄子,如玉有些搖擺不定。
光坐在房裏頭是沒有用的,指不準還會鑽牛角尖,如玉知道這個道理,也就推門,下樓去幫忙迎客。
樓裏的老鴇其實相對其他樓裏的老鴇來說,是個不錯的人,對手底下的姑娘並沒有什麼苛待,也算是公平公正,一視同仁,不怎麼勢利眼,或許可以找她聊聊。
贖身的事情,老鴇定是見得足夠多的,也能給她足夠有用的建議吧……
被她們叫做媽媽的老鴇就站在門口,徐娘半老,臉上的胭脂俗粉打了很厚的一層,笑起來卻總不如年輕時候好看。如玉看著她,忽然好像就看到了年邁的自己。
不,或許還沒有這麼好。
老鴇能混到如今的老鴇這個位置,想必她年輕的時候,定是富有盛名,至少……至少比她如玉好上許多。
就這般,如玉眸子裏麵的光彩明明滅滅,不知道在想些什麼。
突然,如玉好像明白了什麼,眼眸之中的光彩一閃,卻又因為始終不能下定決心,很快的滅了下去。
這般的舉棋不定……這可不像是她如玉該做的事情啊……如玉這般想著,心下不由得有幾分腹誹的意思了。
“如玉,你來啦?司公子剛剛走了,囑咐我好生待你,如果你願意,會給你贖身,你收拾包裹吧,明天他會再來的。”媽媽看上去並沒有感覺到如玉的猶豫。
也是,這種天大的好事,擱誰身上都是歡天喜地的接下了,唯獨她缺乏安全感的想東想西,畏首畏尾。
“媽媽,我還沒想好。”如玉低眉,兩瓣薄唇被她緊緊的咬著,手中有一下沒一下的絞著自己的雕刻豔麗的帕子,顯得十分糾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