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4章 雪月郡主

水煙潺潺,一株紅梅迤邐,寒風吹,花香冷冽肆意,幾朵殘花落,暖閣梅香縈繞,一架古琴,素手輕撥,餘音繞梁。

身穿淡紫色織錦妝花紗衫的女子眉眼溫柔,細碎的陽光透過半開的垂花窗鑽進來,替春水一般麵容添加些許嫵媚,隨著她的一顰一笑,雲鬢裏插著點珠桃花步搖輕輕作響,她望著對麵的男子,莞爾一笑。

“恭喜皇上大事已成,如今天下真的是屬於皇上一人的了,再也沒有那些厭人的藩王剝奪你的權利。”

她一開口,便像是端著一汪清泉在嗓間,始終含著數不清道不明的笑意,高貴優雅,隻可遠觀,像是寒風中在湖水裏傲視天下的白蓮。

司清源漫不經心的端著琉璃酒杯,淺嚐美酒,嘴角懸一抹笑意,“那還要多謝郡主幫忙。”

“我不過是做了舉手之勞,還是皇上有能力,掌握天下。”藥雪月垂下長睫,嘴角弧度依舊,可眼中眸色冷傲無光。

笑意加深,她繼續言道,“隻不過你的寶貝皇後光是得知了你近日的所作所為,不知是何想法呢。”

她不是不知司清源為了瞞住那位被他保護得當的皇後做了多少事,整個皇宮被他大換血,不知費了多少人力物力,在短短三日,他便將一切處理妥當。

隻是她在想,若是那位皇後娘娘知道與她同床共枕的夫君是個如此心狠手辣之人,該用什麼心態麵對呢。

她真的很是期待呢。

可司清源卻並不想提起這個話題,最後一絲殘餘的笑意也隨即消失,隻剩下涼薄的神情蕩漾眼尾,上揚,化開,徒留一股狠厲。

他緩緩來口,“她永遠都不會知道。”

隻要讓她乖乖就在自己身邊就好,其他的事情,她不需要過問。

藥雪月不禁在心裏嗤笑,看上去冷漠無比的男人倒是癡情,不得不讓人心生好奇,這個能讓冷漠君王牽腸掛肚的女子究竟長什麼模樣,有何魅力。

看來她得好好會會這位皇後娘娘了,真是期待呢,她看見自己的那一刻。

古琴的一根弦突然斷開,劃破她的指尖。

藥雪月突然按住琴弦,細長的月眉一蹙,用手帕擦幹淨指尖的血珠。

眸光輕飄飄的落在他身上,很快低下頭遮住其中神色,這個男人狠心的程度就連她也比不過,真是想不明白,為何會有女子能夠受得了他。

長樂宮。

慕莘雪打了一個寒顫,覺得背後涼沁沁的,一連打了兩個噴嚏。

虞安樂取了一件軟毛織錦披風過來,將慕莘雪裹得嚴嚴實實。

前幾日的雪下的太大,結了一層厚厚的冰,冰雪融化,天氣越發冷了。

“榮芝呢?”

虞安樂看了一眼榮芝的廂房,咳嗽一聲,沒有言語。

她了然,淡淡的說了一句,“待會兒讓肅風過來一趟,我有事問他。”

“是。”虞安樂掀開氈簾,“外頭太冷,娘娘先進去吧。”

“好。”慕莘雪點點頭,走了進去。

喝了一杯茶的功夫,肅風便走進來,一進來慕莘雪就對著他笑,盯著他一直看,弄的肅風有些不好意思,臉頰泛起不自然的紅。

他心虛的摸了摸脖子,羞澀的像個靦腆書生,“娘娘為何如此看屬下?”

“我想問你,皇上這些日子都在做什麼?”已經正正三日沒有到長樂宮了,難道真的是生氣了?

肅風聽她如此問,立刻打起十二分精神,一臉認真,“皇上最近在處理政事,脫不開身,娘娘千萬不要多想。”

“嗯,我沒有多想。”慕莘雪衝著他笑,指尖點著下巴,笑眯眯的說,“那他什麼時候能過來呢?”

“這個……”肅風很難回答,皇上隻是讓他隱瞞最近他的所作所為,卻並沒有說其他的事。

“不能回答也沒關係。”慕莘雪淡淡的說道,“你回去告訴他,如果他不想再來,可以,日後都不必再來了。”

“屬下知道了,屬下一定會告訴主子的。”

肅風幽幽歎息,看來主子日後有的受了。

他才走沒多久,虞安樂便領著兩個眼生的宮女走了進來,冷眼瞥過,像是對待一件死物,毫無感情。

慕莘雪挑眉看向她們,兩個宮女立刻跪下,顫顫巍巍,好似受了很大的驚嚇,怯生生的看一眼冷麵佛一般的虞安樂。

“奴婢參見皇後娘娘。”

虞安樂冷聲開口,“將你們方才說的事重新說一遍。”

“是……”其中一人打了一個激靈,說,“皇上最近賜死了很多官員,還處理了幾位藩王,幾位扶持皇上的長老也落了獄,擇日處死,奴婢們都在擔心,皇上是否會繼續殺人,他們都在說,說皇上暴虐無度,怕是得了失心瘋……”

虞安樂皺眉,“繼續說。”

宮女伏在地上,一口氣說完,“奴婢剛從禦花園回來,瞧見皇上與一位女子一起進了暖閣,還聽說這位女子一直進宮與皇上在禦書房探討事宜。”

另一位宮女順勢接話,“這位女子是雪月郡主,與皇上青梅竹馬,奴婢,奴婢還聽說,她以後會是皇後呢。”

“放肆!住嘴!”虞安樂突然變臉,滿身戾氣,十分駭人。

慕莘雪第一次見他這幅模樣,也被嚇了一跳,蹙眉,“安樂。”

“奴才有罪。”虞安樂立刻跪下。

“行了,你們倆先出去吧。”慕莘雪有氣無力的揮揮手,示意兩個宮女離開。

身子向後傾斜,她道,“起來吧,我知道你不是有心。”

“奴才不知她們會說出大逆不道的話來。”虞安樂依舊沒有起身。

他十分懊惱,腦袋突然清醒,隱隱覺得事情不太對勁,為何如此巧合,竟然會讓他在宮門口聽見兩個宮女在議論皇上的事。

難道一切都是被人算計好的?

慕莘雪對著他無奈的笑著,“有些事就算親耳聽見也不能相信的。”

她深知這個道理,可她承認,方才那兩個宮女說的話她卻是不舒服,像是一根魚刺卡在嗓間,取不出來,也咽不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