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夜的雕琢，白雪厚厚積了一層，化身為冰雪國度，紅牆琉璃瓦，在白雪襯托下，熠熠生輝。
湘色海雲麵妝花長襖下藏著昨日曖昧的痕，她進宮以來，第一次感受到女人的快樂，對司清源的那一絲愧疚之心在昨夜美夢間煙消雲散。
鮮紅丹蔻，玉手輕抬，玉雙環銀鐲輕撞，響了好幾聲悅耳回聲，撫了撫雲鬢簪著的紅寶石鑲金葉的釵子。
許錦芳怎麼說也算是一個標誌的美人，自然了，隻要她不開口暴露自己的智商與脾氣，看上去倒是花顏月貌的嬌俏。
寶珠穿了一件淺綠色的短襖，看上去倒真的成了一枚綠葉，襯托許錦芳的容顏。
對著銅鏡裏看了又看，水眸恍惚染著些許媚意，右手撐著下顎，吐氣如蘭，“寶珠，你說皇上今晚會留在留芳閣嗎?”
“那時自然，皇上本就寵愛小主，一看到小主這般明豔動人，皇上的心都會貼在小主身上的。”臉上的笑容勉強，說實話，寶珠心裏慌得厲害。
昨日之事無論如何都無法忘懷，久久縈繞在腦海。
她又在出神。
噙著笑意的麵容霎那間冷下來，眼裏浸透著一股子寒意，叫了她兩聲也不兩聲，許錦芳立刻怒了。
伸手揪住她的衣領，將她拉扯在地上，戳著她的額角，罵道，“你這死丫頭又在想什麼呢，我說的話你都忘了是不是?”
寶珠的雙眸決堤，慌忙跪下，一路膝行到她腳邊緊緊抱住許錦芳，死活不肯撒手，“小主，奴婢怕，若是皇上知道了，奴婢與小主可都得死啊！”
好不容易才將此事給忘了，她那麼一說，便又將不好的回憶給勾起來。
許錦芳直接揪住她的頭發，戴著兩枚寶石戒指的右手帶著一股淩厲掌風，直直的撲向寶珠的臉頰。
寶珠“啊”了一聲，雙手隨之鬆開，身子重重的跌在地上.
外頭的宮女聽見動靜，連忙跑進來查看，見許錦芳怒意衝天，寶珠哭哭啼啼。
宮女上前，拉住許錦芳坐下，挑了一對紅玉珠的耳墜，勸到，“小主仔細手疼，寶珠犯了錯交給奴婢做就好，何必需要小主動手呢。”
戴好耳墜，宮女笑著說，“小主真是越發好看了，怪不得皇上如此喜歡小主。”
“那時自然。”若是往常她聽見宮人那麼說，定然會開心的不得了，可如今笑意卻都有些勉強。
許錦芳的火氣已經消散，隻是透露著一股勉強，宮女並未察覺，悄悄的給寶珠使了一個眼色，揮揮手，讓她趕緊離開。
……
禦書房。
小祿子老遠就看見了被宮女簇擁走來的許錦芳，嬌俏的如禦花園裏新擺上來的牡丹，隻是不知道到底能豔麗多久。
許錦芳剛走近，小祿子堆著滿臉笑走上前，“許常在，皇上在裏頭與幾位大臣商議要事呢，您不方便進去。”
“我來送個東西就走。”許錦芳作勢就要走進去。
小祿子再次攔住她，這下子，許錦芳惱了，立刻瞪向他，“你敢攔我?”
“皇上吩咐過，誰來都不許進去打擾，奴才這也是聽從皇上的話，還請小主不要為難咱們做奴才的。”
小祿子很是為難，這時，禦書房響起一聲輕靈的聲音響起，染著淡淡的怒意，隨後便是司清源的笑聲。
四周一片靜默，雪下的更大了發，風也更猛了，呼嘯而過，卷起鬢角的碎發，雙眸幹澀的厲害。
許錦芳臉上有些掛不住，身邊那麼多宮女太監好似都在笑她一般。
不是說皇上在與大臣商議要事嗎，不是說皇上吩咐貴不許外人進去打擾嗎，如今是在打她的臉嗎?
她忍著噴薄而出的怒火，牽強的擠出一抹還算得上的笑容的表情來，“祿公公方才說的什麼，我怎麼給忘了。”
小祿子渾身打了一個寒顫，“小主可別與奴才置氣，這是皇上的意思。”
她哪裏敢責怪皇上呢。
禦書房裏頭傳來悠悠輕靈的一聲，“祿公公，外頭風大，還不快讓許常在進來。”
“是。”慕莘雪的一聲話像是救命符，瞬間解救了頂著兩方壓力的小祿子，忙對著許錦芳說，“許常在，快些進去吧。”
許錦芳咬牙，生生扭曲了慕莘雪的意思，她這是施舍嗎?
她負氣準備離開，突然停下腳步，轉身繞過小祿子，走進禦書房。
一靠近五足青紋雙龍盤繞的暖爐，身子便暖起來，在外頭站了許久，雙手有些僵硬，暗暗搓了搓，彎起朱紅的雙唇，揚起姣好的弧度。
“畫的一點都不像，我的臉哪裏有那麼大，還有臉，怎麼這麼紅?”慕莘拿著剛畫好，墨跡還未幹的丹青，依在司清源身邊，不停數落著丹青的缺點。
她哼了一聲，坐直了身子，兩隻溫熱的手心靜靜貼著他的臉頰，不滿的言道，“你好好看看，我究竟長什麼樣子。”
司清源果真認認真真，仔仔細細的看了一遍，點頭，“你在我身下的時候就是這幅模樣。”
瞬間，慕莘雪細滑如瓷的臉頰浮上一抹緋色，氣的連說了幾個你也沒說出一句完整的話來。
司清源笑得爽朗開心，將人摟在懷裏，任由她胡鬧。
偽裝在臉上的笑容逐漸僵硬，愣在原地，開口也不是，沉默也不是，眼下她就是一個尷尬的存在，兩人才是天生地設的一對。
慕莘雪餘光瞥見了她，將目光收回，在她看不見的地方，咬了咬司清源的耳垂，細聲細語，“你的寶貝許常在來了。”
“胡說什麼。”司清源無奈的搖搖頭，伸手拍了拍她的軟腰，看向一旁呆愣愣站在那兒的許錦芳，笑意顯然淡了幾分。
“嬪妾給皇上請安，給皇後娘娘請安。”
司清源淡淡說道，“何事。”
冷漠得不像話，許錦芳一愣，沒有從巨大的反差中回神。
怎麼僅僅是一夜的功夫，皇上對自己的態度就變了呢，難道是因昨日自己拒絕侍寢，所以才如此對待自己嗎？
再看向慕莘雪，一定是這樣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