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當初，他為了能進長樂宮，可是耗費小半輩子積攢的俸祿，托了那麼多關係才找了一個好主子，他早就聽說皇後深的皇寵，留在皇後身邊，他不愁沒有賞賜油水。
可眼下，賞賜沒有留芳閣多不說，皇後失寵，連著他們做下人的也比別宮的人矮了一頭，臉麵著實過不去。
旁邊的年紀稍輕的小太監說，【那林公公可是尋得了好去處?可別忘了咱們啊。】
【偌大的皇宮裏，能有出路的地方，出了禦前，也隻有留芳閣了，我已經同許常在身邊的寶珠姑娘說好了，等常在回了皇上，就命我過去伺候。】
林福生仿佛已經看見了自己以後飛黃騰達樣子，上揚的語調透露著一股得意。
旁邊的宮女滿是羨慕，語氣帶著敬仰之意。
“林公公可真是好福氣，先是在皇後娘娘身邊伺候，後又入了許常在的眼，可真是厲害。”
宮女略頓一頓，“可皇後會輕易讓公公離開嗎？”
這般沒臉的事，皇後定會計較，隻需一句話，林福生以後得前途可就沒了。
在他們極為諂媚的烘托下，林福生有些飄飄然。
略微臃腫的身子動了動，彈了彈身上不存在的灰塵，哼驕傲的哼了哼，言道：“那是自然，本公公可是皇後身邊的紅人，娘娘交付我做了多少事？感謝我還來不及，怎麼會怪罪我呢。”
他笑了兩聲，對著兩人勾勾手，待他們湊上前，他便悄聲開口，“說不定啊，皇後娘娘還會對我言聽計從呢。”
能夠讓一個中宮皇後言聽計從？他得有什麼本事。
莫非……
兩人彼此對視，情不自禁的壓低聲音，言道：“皇後娘娘有把柄在公公手裏？”
“自然。”他大言不慚，“許常在如此得寵，你們就以為皇後不會嫉妒？”
他們說的正起勁，一抹正紅色宮裝狠狠撞進視線，噙著如沐春風笑意的麵容溫和，星光璀璨的雙眸化作一隻無形的手，狠狠扼住他們的喉。
臉上的笑容扭曲，僵硬。
先前的宮女和太監默默向後退了一步，不敢正視慕莘雪，恭敬聲後，幾人便不再言語。
耳邊隻有風吹過的聲音，瑟瑟殘葉聲作響。
慕莘雪也不開口讓他們起身，隻是靜靜地盯著他們，灼熱的視線，化作萬斤重的石頭山，落於幾人身上，壓的他們喘不過來氣。
尤其是先前最為放肆自在的林福生，身子抖得像篩子一樣，腦袋恨不得鑽進地下。
慕莘雪嗤笑出聲，未塗抹丹蔻的玉指遮住紅唇，發髻上的金步搖微微搖晃。
原來是個空架子。
“抬起頭來，讓本宮好好看看你。”拉長話音，繾眷的像三月的春風，溫和舒服。
可林福生隻覺得害怕。
想了想，皇後這麼久以來，似乎並沒有多大的脾氣，從未生過氣，懲治過下人，定是個好說話。
他暗暗鬆口氣，挺直腰板，按照吩咐抬起頭。
榮芝上前走了一步，抬手就是一掌。
肥碩的一張臉上橫肉縱飛，臉上的肉抖了抖，惹人嗤笑。
榮芝這一巴掌用了十足的力，硬生生將林福生的所有思慮打亂。
慕莘雪睨著他，輕笑，語氣依舊溫婉輕靈，“這一次，本宮不過是給你一個教訓而已，不論其他女人如何受寵，本宮依舊是皇後，皇上唯一的結發妻子。”
傲視螻蟻的眸子透露著一股寒意，泛著絲絲縷縷的嘲笑。
林福生伏在地上，連忙應聲，那副神情就像是夾著尾巴落荒而逃的狗。
還以為皇後打算饒了他一次，連忙跪好身子，“多謝皇後娘娘饒奴才一命！”
“本宮何時說過要饒了你啊？”不解的盯著他，一臉疑惑，指尖略略點了點下顎，嫣然一笑，像是藏在皚皚白雪裏的一朵紅梅，最是耀眼。
可最美豔的花，就越是毒辣。
有些事不需要自己動手，她不必刻意維護，隻需放手即可。
今日之事，便會如同微風卷過星星之火，沒多久便會傳到司清源耳中。
慕莘雪有著自己的主意，可別人不知。
林福生嚇出了一身冷汗，隻見主宰自己命運的女人張開誘人櫻唇，緩緩吐出，“掌嘴。”
言罷，林福生立刻抬手用力打著雙頰，好似不是自己的臉，也不知道疼似的。
片刻後，慕莘雪一副不忍的模樣，示意他停手，又說了兩句責備的話，也便作罷，從始至終，那兩個宮人一直在旁邊看著。
轉身，流蘇輕搖，嫣唇勾起一抹姣好的弧度。
宮裏口口相傳，皇後娘娘被一個太監欺壓，絲毫沒有中宮之主的樣子。
一份奏折被丟在地上，司清源黑沉著麵容，竟然敢動他的女人。
緩聲開口，聲線冷鬱，“內務府的總管也該換人了。”
一而再再而三的辦錯了事，還有何資格留在他身邊做事。
“皇上可要下旨，殺了這個不長眼的奴才？”小祿子小心的說道，“敢惹皇後娘娘不開心，實在該死。”
肅風站在一邊輕輕咳嗽，暗暗提醒著司清源，穩住他的脾氣。
短短兩次呼吸後，他蹙眉，說出與心裏並不相符的話語，“再不濟，她也是皇後，怎麼能讓一個太監如此欺壓。”
他略為思考，“朕記得這個林福生似乎是許常在看中的人？”
小祿子忙回道：“昨兒寶珠說的確實是他。”
昨兒去流芳閣時，聽見了寶珠同一個宮女說話，提及了林福生這個名字，司清源略略聽了兩句，便記了下來。
“既然如此，先將他壓下去，朕再細想想。”
小祿子知道，這林公公是死不了了，多虧了他能討得許常在歡心，日後啊，定是節節高升，前程似錦。
他如此想著，對待林福生的態度也很是客氣，旁人一見，自然不會苛待了他，好生安頓他。
恨不得拖著他的腳將他抬去慎刑司去。
此時的禦書房裏，肅風正費著口水一遍一遍的勸誡司清源，說了數百遍，他依舊冷著臉。
肅風放棄，隻好道：“主子得聽皇後的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