宮門再次合上,清冷的長樂宮沒有一絲聲響,靜悄悄的,恍若如無聲的深淵,隻有空曠的回聲。
慕莘雪披著一件薄衣,將香散放在香爐裏,嗅著那淡雅的香氣,煩悶的心情依舊不見好轉。
華麗的宮殿,多少人渴望的後位,可她隻覺得可笑,她萬萬沒想到此處竟然成了囚禁她的地方。
鶯鶯走進來,桌麵上還擺著沒有動筷的晚膳,已經涼了許久。
“娘娘可是不喜歡吃小廚房準備的晚膳?不如奴婢去派人重新準備一份?”
“不必了,我不餓。”她將手裏精致的小木盒放在一旁。
鶯鶯說了聲是,拿著幹淨的一方軟布,走到慕莘雪身邊,替她擦拭濕漉漉,還向下滴水的長發。
指尖無意觸碰細膩的肌膚,驚了一跳,忙取了一件錦衣披在她身上。
“娘娘身子怎得那麼涼。”
“無事,你先下去吧,我想一個人待會兒。”
“是。”鶯鶯推開門離開,正好瞧見內務府的人跟在榮芝身後。
榮芝朝著她身後緊閉的房門,朝著鶯鶯看去,細聲言語,“娘娘睡下了?”
“還沒。”鶯鶯看著那些太監,想必是來送鳳釵冠服的,“此刻娘娘心裏不舒服,還是先讓他們把東西放下,等娘娘好受些,再把東西送過去。”
宮門緩緩打開,四名太監在前麵提著宮燈點路,分散兩側,太監高聲唱道,“皇上駕到——”
榮芝立刻將口中的話咽下去,與鶯鶯一起跪下行禮,“皇上萬福。”
司清源並未停留,兩人隻見墨色織錦緞錦袍從眼前一閃而過,他麵無表情的站在門邊,猶豫片刻,輕輕推開門,露出一條細縫,心裏竟升起一股緊張之意。
他擰著眉,回頭問道,“她可睡下了?”
鶯鶯搖頭,道,“沒有。”
他緊握著腰間綁著的鴛鴦荷包,一雙嚴峻的朗目此刻布滿為難,玉樹臨風的男子站在冷風中足足有一刻鍾的時辰,醞釀半天,才敢推開門走進去。
房裏青紋雙鳳的燭台上燃燒著幾支蠟燭,明黃色的顏色柔和了淩厲眉眼,眼底隻殘餘細碎的溫柔。
隻聽那兒腳步聲,慕莘雪便知來人是誰。
半褪衣衫,小露香肩。
她伸手拉住緞衣,遮掩住裸露在外的肌膚,微微側目,看向身後努力放輕腳步的司清源。
語氣總算比白日裏好多了,“你怎麼又來了?”
司清源盯著她的香肩出神,聽聞她開口,立刻拉回神智,清清嗓子,合上門,快步走進去,故作淡定的坐在美人榻上,眼神卻止不住的亂瞄。
一不小心,就被慕莘雪抓了個正著。
他心虛的端起手邊滾熱的茶,剛喝了一口,燙了個措手不及。
終於,所有不滿怨氣煙消雲散,笑聲如鈴,瀲灩的一雙眼汲著一汪瑩亮的清泉,狠狠撞進司清源的心口。
他也跟著笑起來。
慕莘雪突然斂起嘴角的弧度,掃了他一眼,冷哼一聲,不悅道,“笑什麼笑,有什麼好笑的?”
他抿著嘴角,羞澀的低下頭,“你笑起來真好看。”
一抹緋色逐漸攀上瑩潤如玉的臉頰,慕莘雪偷偷的勾著笑,抬眼,那人已經來到自己身邊,眼裏映出自己的模樣,更是藏著無數星辰。
雙手將她擁入懷中,饜足的閉上眼,嗓音低啞,“還生氣嗎?”
慕莘雪撇著嘴,沒有回答。
他委屈道,“我是怕你生氣才沒敢告訴你,你都不信我,隻相信別人,你根本就不愛我。”
嘴角狠狠一抽,雖然心裏軟的一塌糊塗,可慕莘雪還是覺得他有些不對勁,忙推開他。
伸手去探他的額頭,狐疑的盯著她,“司清源,你沒病吧?”
“媳婦兒……”司清源伸出手撒嬌。
慕莘雪抖了抖,急忙推開他,搓了搓雙臂,一臉嫌棄,“你好惡心啊!離我遠一點!”
司清源臉色一沉,慕莘雪還以為他要生氣,已經準備好說辭準備安撫他,可他轉眼就委屈幽怨的望向自己,活脫脫像是被拋棄了的小媳婦兒。
她怎麼覺得,兩人好像換了個位置呢?
無奈伸出手,司清源歡歡喜喜的跑過去抱住她。
悶笑兩聲,“今晚,我想留下來。”
慕莘雪的身子一僵,隻聽他繼續說道,“好不好?”
漆黑深邃的眸子浮現一絲難耐的情愫,欺身而上,捏住她的下巴。
慕莘雪隻感覺上身一涼,一轉眼,涼意滲透,慕莘雪瞬間清醒,在他腰間狠狠掐了一把,一口咬在他湊過來的薄唇上。
“滾開。”
司清源死活不肯撒手,將她牢牢落在身下,在她耳邊哼個沒完,聽的人心都酥了。
她伸出手指,戳了戳他的腦袋,質問道,“司清源,你可是忘了自己先前說的什麼?”
他突然不再亂動,半晌,悶聲道,“不記得。”
“不記得?”慕莘雪挑眉,揪住他的耳朵,“不記得就滾出去。”
司清源深呼吸,壓製心裏的燥熱,雙手撐在她兩側,目光如炬,落在她身上,好似要將她灼燒一般。
他突然懊悔起來,何必要許諾在封後大典之後才能一親芳澤。
慕莘雪笑的饜足,同他說,“你記得讓人將我的寶貝送進宮來,還有團絨,眼看著天就要冷下來,沒有團絨給我取暖,還真是不習慣呢。”
她說著,一邊閉上眼,懶懶的打著哈欠,全然不顧身邊人幽怨的目光。
推了他一把,不悅道,“快下去,重得很。”
司清源不甘心得躺在她身邊,長臂壓在她身上,慕莘雪還是覺得壓得慌,不滿的翻了一個身。
可憐的某人立刻坐起來,盯著她發呆,不知腦袋裏在想什麼。
直到她呼吸平穩,進入深眠,司清源走出正殿,遊廊下,離秋在外候著,將今日慕莘雪的所作所為全部告訴司清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