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子裏的動靜引起外麵的人注意，榮芝與離秋一起走了進來，瞥了一眼跪在地上的宮女，不禁皺眉。
離秋開口詢問，“翠柳，何事?”
“奴婢，奴婢……娘娘問了奴婢一些事，奴婢隻是如實告訴了娘娘。”宮女匆匆抬眼看向慕莘雪咬著唇不敢再言語，隻是低著頭。
慕莘雪閉上眼，緩緩開口，“與她無關，你們先下去吧，榮芝留下。”
離秋說了聲是，立刻領著翠柳離開，離開時，翠柳勾起嘴角一抹嘲諷的笑容，斜睨著身後的慕莘雪，暗暗在心裏罵了一句，蠢貨。
珠簾一放，她收回目光，嘴邊的嘲笑還沒有收回，一抬眼，便直直的撞上離秋清冷的雙眸，洞悉一切的目光，讓人心驚，雙腿不禁一軟，差點跪下。
離秋沒有言語，豎起食指，抵在嘴邊，深深看了她一眼，繼續向前走，翠柳咬著唇，低下頭跟在離秋身後，走出了正殿。
長樂宮的院角，一棵楓樹下，離秋伸手接住一片飄旋掉落的楓葉，細細打量，最後輕輕別在翠柳的發間。
翠柳茫然的看向她，伸手去摸發間的楓葉，隻稍一用力，枯樹葉便碎開，散落發間，風一吹，將碎開的枯樹葉全部吹散。
離秋收回落在她發間的目光，終於開口，“翠柳，你進宮多久了。”
“回姑姑，奴婢十歲進宮，如今已經十九了。”翠柳不知離秋話裏的意思，不解的看向她。
離秋也算是宮裏的老人了，深長樂宮每個宮人的底細，絕對不會無緣無故的問出這句話，對上她的目光，翠柳竟有些心虛。
“姑姑問這話何意?”她試探道。
“放眼整個長樂宮裏，除了我，就數你進宮的日子最久，也最聰明伶俐，所以內務府才讓你來長樂宮伺候娘娘，這些緣故，你可知?”
翠柳甜甜一笑，忙道，“奴婢知道，日後奴婢一定會好好伺候娘娘。”
話音戛然而止，臉上結結實實的挨了一巴掌，頓時打蒙了她。
“姑姑?”
離秋冷著臉，再次抬手，又是一巴掌落下，翠柳承受不住，跌坐在地上，眼淚簌簌掉落，捂著高高腫起的臉頰哭泣。
“既然你知道自己的身份，也知道內務府為何要將你安排進長樂宮，那你為何還要在娘娘麵前胡言亂語?你當真以為我不知你是何居心?”離秋冷笑，“你伺候了先皇近七年，又是太後賜給先皇的，他們二人死了，你心裏自然不甘。”
她直截了當的拆穿了翠柳盡心隱藏的秘密，隻不過她是先皇身邊一個不起眼的宮女，內務府也並未在意，卻不曾想將一個禍害放在了長樂宮。
“姑姑，翠柳知道自己做事太過魯莽，可是翠柳實在不忍先皇與先太後就那麼死了，翠柳實在不甘心，這才鬼迷心竅，亂了神智，居然敢在娘娘麵前胡言亂語，還請姑姑饒了翠柳一次吧！”
離秋麵無表情，冷聲道，“方才你究竟說了什麼，還不一五一十的說個清楚！”
翠柳被離秋那麼一唬，將之前所言，一五一十全部交代清楚，不敢有所隱瞞，離秋不知其中原委，更不知司清源同慕莘雪說了什麼，隻當是件不足為奇的小事。
她擰著眉，道，“罷了，你先下去吧，最好祈禱娘娘並未放在心上，若是娘娘與王爺之間出了間隙，王爺一定會第一個拿你開刀，到時，誰也救不了你。”
可司清源到底還是知道了。
黃昏時分，最後一抹餘陽隱入山巒，天色逐漸暗下來。
一眾太監的簇擁下，鑾駕正朝著長樂宮而來。
小祿子上前準備通傳，堆著笑的臉瞬間凝固，呆滯的看著禁閉的宮門，茫然無措，他愣了片刻，肅風擰著眉，叫了他兩聲也不見他答允，於是上前查看。
這不看還好，一看他也愣在了原地，忘了反應。
“何事?”司清源含著一抹不寒而栗的眼眸，掃一眼他們，目光落在禁閉的朱紅色宮門上，雙手負於身後，渾身散發攝人的氣息。
他不住想著，自己究竟哪裏做錯了?
在所有人麵前，司清源咳嗽兩聲，道，“愣著做什麼，還不敲門！”
小祿子回神，忙說了聲是，急忙叩響宮門，裏頭的宮女太監大氣也不敢出，隻能低著頭，繼續做著各自手上的事。
慕莘雪散著濕漉漉的長發，趴在美人榻上，吹了吹瑩潤的指甲上水紅色的丹蔻，隻當沒有聽到外麵傳來的宮門聲。
榮芝悄悄抬頭看向她，舔了舔幹澀的嘴角，沒敢開口。
被她盯的有些不適，慕莘雪抬眼瞥了她一眼，“想說什麼。”
“王爺在外麵站了好一會兒了，天冷了，王爺若是凍壞了身子……”
“他身子如何哦清楚的很。”慕莘雪哼了兩聲，再次收回目光，“去，告訴他我不想見他，讓他回去。”
“是。”
榮芝正要離開時，隻聽見慕莘雪又說，“別給他開門。”
心裏冒出的一點小苗頭瞬間消失，榮芝也不敢存了其他心思，按照慕莘雪的話，走到門邊，一字一句的說給司清源聽。
沉默片刻，周身的氣息越來越冷，頭低的更狠了。
司清源緩緩開口，“知道了。”
鑾駕再次回到禦書房，夜深了，一個黑影進了禦書房，跪在地上。
“奴婢離秋給主子請安。”
手中奏折隨意丟在一邊，他按住太陽穴，問，“今日她見了何人，做了何事，一五一十的告訴我。”
離秋已經清楚主子叫她過來是為何事，將翠柳的事盡數告知司清源，等候差遣。
果不其然，聽罷，司清源的臉瞬間陰沉，好看的雙眸毫無光亮，像是一灘死水，他冷漠的盯著離秋，指尖點著案麵，“離秋，你是我安插在皇宮裏的一枚棋子，深知後宮險惡，也知宮裏這點算計，也該知道該如何處理這件事。”
離秋心裏一沉，立刻道，“奴婢知道了。”
他輕笑，語氣卻是十分清冷，“宮裏的人王妃用不慣，你去再挑好的人去王妃身邊伺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