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莘雪咬牙，瞪他一眼，周身目光越聚越多，周允天與唐瑤的眼恨不得黏在她身上，將她肚子看穿。
卜阿曼神色微滯，低下頭，端著酒杯飲著。
“原來如此。”聲線低沉的一句話別有深意。
周允天也終於不好再多說什麼，卜阿曼失了魂似的，沒一會兒就喝的醉醺醺的，一場宴席粗粗了解，彼此合不在心思。
出了福壽園，才發覺外麵的風如此冷冽，眼下還隻是才入秋不久，天變如此冷，等到了冬日裏頭，還不知如何呢。
慕莘雪最是怕冷，被風那麼一吹，不禁縮了縮脖子，雙手放在唇邊哈氣，隻露出一雙水霧繚繞的瀲灩雙眸，嬌小玲瓏，看了讓人心生歡喜。
手裏的帕子軟綿綿的掉在地上，司清源蹲下腳，撿起帕子，輕輕拍了拍上麵的灰塵，順手塞進自己懷裏，握住她好似冰塊似的手。
身旁走來的卜阿曼一眼瞧去，冷風再一吹，渾身酒意飄飄散散，去了一半，眉眼深邃烏黑。
他可以肯定的便是，司清源早已看見他。
慕莘雪將兩手都遞了過去，亮晶晶的眼睛看向他，彎著嘴角，嗓音甜糯糯的，“兩隻手都冷。”
卜阿曼停了一會兒，兩人走的越發遠了，身邊的下人見狀，很是不解。
問：“王子，您不是想與王妃說會兒子話的嗎，怎麼……”
心灰意冷的看著她的背影，如今她生活幸福和順，何故再來給她招惹是非，終究所有化作兩字，罷了。
什麼都罷了。
慕莘雪似是察覺到了他的目光，停下腳，轉身看向卜阿曼。
燦燦秋霜，他立於涼風中，四目相望。
一隻手不合時宜的遮住她的眼，語氣埋怨，“誰許你在我麵前看別的男人，不許看他！”
倒像是不諳世事的孩童，保護自己心愛的東西，不讓別人染指。
“別鬧。”慕莘雪按下他的手，轉身對他說了兩句什麼，司清源便眉開眼笑。
卜阿曼瞧著她踏著枯葉而來，卻好似有著萬般暖意，靜靜地朝著他一步一步走來。
她笑，他也跟著笑。
“何時啟程？”
“半個時辰後。”本該是午後才走，可他實在不願再留下傷神。
本就是不該相幹的兩人，卻因一人錯認，誤了他的心意。
慕莘雪從手腕上取下一個綴著細碎珠玉的繁紋銀鐲，在他麵前晃了晃，笑吟吟的眼璀璨，星河點點。
“這是多謝你上次請我填飽肚子的禮。”
卜阿曼看了她一會兒，低頭不好意思的笑著，接過銀鐲，他並不在意銀錢多少，隻在意這是她的東西。
她抬手輕揮，字句飄散風中，十分縹緲，“一路平安，有緣再見。”
人已走遠，氣息也已飄散，他還保持著原本的姿勢，紋絲不動。
下人看著明晃晃的太陽，輕聲道，“王子，時辰差不多了，咱們該走了。”
眨眨眼，一片酸澀。
袖子裏還藏著一包藥粉，他隨手丟在路邊的花壇子裏，目光如劍，朝著周允天的位置深深看了一眼。
這東西，他怕是給錯了人。
他走後，小夏子不知從哪裏走了出來，將那藥粉撿了起來，朝著卜阿曼的位置啐了一口。
不識好歹的東西。
在禦花園子的暖閣中，慕莘雪與司清源坐著，等顧笙南與秦小小過來。
雖說是踐行宴，可卜阿曼已走，皇上卻不肯放人，其中的主意不過一種。
慕莘雪靜悄悄的盯著外麵遠山之景，司清源正在凝眸看她。
溫柔之意仿佛要將人溺斃。
空白的腦海裏突然躥出一句話，她想起了什麼，白玉似的手一拍桌子，頓時浮紅。
把司清源心疼的不得了，忙握住她的手輕吹著，嘴上不放鬆，“不知道自己身嬌肉貴，一點兒磕碰都受不了，仔細手疼。”
慕莘雪一把收回手，他轉而又給拉了過去，吹著風。
她哼哼兩聲，問：“誰讓你方才說我有了身孕的，你瞧瞧他們那些個眼神，恨不得把我生吞了似的。”
先下隻要一想起，她便覺得心裏涼嗖嗖的，寒顫接二連三。
司清源神色不見改變，揉著她的手心上了癮，幹脆整個兒放在手裏揉捏，玩的不亦樂乎。
“隨口說的。”
“你一個隨口說的倒把我推火坑裏了，十個月以後，我從哪兒變來一個孩子。”光是一個唐瑤就夠嚇人了，她覺得自己的好日子算是到頭了。
司清源突然湊上前，不懷好意的笑著，那眼底竟還有些羞澀之意，低啞著聲調，“要不……我們努把力，早日懷一個？”
衝他一笑，一腳提過去，冷冰冰的回一字，“滾。”
司清源沒得被罵了一句，還樂嗬嗬的傻笑，顧笙南一進暖閣就看到他舔著臉上前，卻被慕莘雪毫無波動的推了回去，眼神中透露著嫌棄。
揉揉眼，不確定的看著他們的舉動，將秦小小拉了出去，嘴裏念叨著，“一定是我還沒有醒酒，咱們再進一次。”
再進來，司清源已經恢複如常，他鬆口氣，果然是自己看錯了。
抬眼看他，問，“事情可安排妥當？”
顧笙南先扶著秦小小緩緩坐下，隨即才回話，說，“安排妥當了，羅副將，陳將軍與高將軍在城門外等候差遣，守門侍衛也換成了咱們的人，宮裏的侍衛也由崔統領接班當值。”
隻差東風。
司清源淡淡點頭算是回答，隻聽顧笙南帶著笑意的聲音又響起，“還未來得及恭喜王妃大喜。”
喜什麼喜，慕莘雪翻了一個白眼，正準備解釋，司清源搶先一步開口。
“多謝，日後再請你喝酒。”
秦小小順勢拉著她的手，說著有孕時要注意的事宜，頭頭是道，聽的慕莘雪一個頭兩個大，腦海都快要炸開了。
趁著她喝茶歇氣的空擋，慕莘雪終於有機會開口，“別聽他瞎說，我哪裏有身孕了。”
秦小小震驚後便是失落，看的慕莘雪愈發頭疼，怎麼自己沒有身孕她卻如此難過。
司清源淡定的喝著茶，嘴角微微一揚，“終會有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