矜貴的男子坐在鏤空檀木椅上，手邊放著喝了一半的湯藥，靜靜的盯著，空氣一片靜默，就在素風以為自己做錯何事時，一聲輕歎打破了平靜，那絲壓抑也飄散與風。
略沉吟片刻，他終於舍得開口，問，“她……真的是我的妻子?”
分明一切都不是自己喜歡的模樣，長相清豔，舉止輕浮，完全沒有一絲賢妻良母的影子，他怎麼可能會娶她這樣的女子為妻?一定是哪裏出現了問題。
素風還以為發生了什麼了不得的事，聽罷，鬆了口氣，回答道，“是啊，王爺當初為了將王妃迎娶回來，還不惜與皇上作對。”
“你說的都是真的?”司清源依舊不信，擰著眉，再次確認，“她真的是?”
素風重重點頭，一臉認真，“是，屬下發誓。”
仔仔細細的盯著他的臉看了半天，司清源選擇相信他的話，按著太陽穴，十分無力，“那你與我說說我與她以前的事。”
“要是說起王爺與王妃之間的故事，那真是可歌可泣，感人肺腑，想當年，王妃母家獲了罪，眼看著王妃深陷險境，王爺力挽狂瀾，將王妃解救出來……”
“停。”
司清源的太陽穴疼了越來越厲害，他為何一絲都想不起來，腦袋的傷還隱隱作痛，眼前不斷浮現慕莘雪噙著笑的麵容。
不禁輕念出聲，“我怎麼會娶她?”
“王爺此話何意?”素風一下子變了臉，神色嚴肅，“王妃待王爺一直很好，靜心照料，不敢有一絲錯漏，王爺實在太過分了，怎麼能如此對待王妃。”
他還未說什麼，怎麼素風嘴巴便說個不停。
無奈道，“知道了，你先下去吧。”
素風欲言又止，憋了一肚子的話想說，話到嘴邊又咽下，默默說了聲是，乖乖退下，轉臉就去了小廚房，將方才王爺與他說的話全部告訴了慕莘雪。
慕莘雪端著剛盛滿還依舊滾熱的白粥，神色恍惚，手一斜，白粥濺到手背，碗掉在地上，白粥沾染了些許灰塵。
她轉身，問道，“他說，不想娶我?”
意思好像差不多，素風點頭。
氣急敗壞的慕莘雪狠狠跺腳，臭男人，竟然過河拆橋，枉費她還如此擔心他的安危，眼下他醒了，就不把自己放在眼裏了。
深吸一口氣，慕莘雪暗暗的對自己說，自己何必與一個腦子受過傷的人計較，他有病嗎，她一個正常人怎麼可能會在意呢。
勺子狠狠摔在地上，罵道，“去他的司清源，老娘守了你那麼久，美容覺都沒睡，你醒來居然敢嫌棄我，氣死我了！”
素風眨眨眼，他好像並沒有說王爺嫌棄她，為何隻是簡單的幾句話，王妃就能腦補那麼多內容。
“那個……王妃，王爺他其實……”
眼一瞪，拔高聲線，“他他他，他又怎麼了，他死了也與我無關！”
隱隱覺得自己好像惹了大禍，素風想解釋，可怎麼也插不上話，隻能手足無措等等站在一邊，靜靜的聽著慕莘雪吐槽司清源無情無義的所作所為。
慕莘雪一邊罵著，一邊拿起菜刀，狠狠一砍，插進桌子裏，看得素風瞪大雙眼，嚇出一聲冷汗，不禁向後退了一步，冷汗連連。
慕莘雪突然泄了氣，轉身將鍋子掀開，熱氣繚繞，露出裏麵的雞蛋羹，一臉委屈，半晌後，素風見他的情況好轉，清了清嗓子，正準備著要開口解釋。
慕莘雪端著準備好的午膳從他麵前走開，留下一句，“給你做了一份，端去與榮芝一起吃。”
含在舌尖的話全部拋之腦後，他受寵若驚，一臉喜色，“多謝王妃！”
慕莘雪哼了兩聲算作應答，一腳踢開被風吹合上的門，怒氣衝衝的朝著正殿走去，周身籠罩著濃鬱的殺氣。
她已經準備好要如何開口質問司清源了，可一看見他這幅病態，她的心就軟的一塌糊塗，眼裏化開一片柔情。
輕輕歎息，罷了罷了，她就當做不知道。
午膳擺上桌，她擰幹溫熱的軟布，走過去抬起司清源的手，不顧他的反對，用力擦著他的雙手，順便多摸了兩把。
“吃飯。”慕莘雪掀開錦被，卷起垂下遮住手腕，繡著花紋的長袖，露出藏在低下白皙到晃眼的肌膚。
司清源不解的看著她的動作，投去疑問的目光。
“我扶你去軟榻上。”慕莘雪對他說，“你自己能起來?”
他默默的低頭，看著自己滾下上坡時受傷無法動彈的雙腿，還沒想好用什麼理由來拒絕她，自己的兩隻手就被強硬的拉著，用力拽著。
一臉強硬的慕莘雪大有他不願意起身就死不放手的態度，他上身微微用力，費勁的將大半個身子的重量壓在身姿纖細如柳的慕莘雪身上。
肩上的重量突然加重，腳下虛晃了一下，咬著唇，費勁的扶著他，一步一步的朝著軟榻走，短短一段距離，硬生生走了許久。
司清源默默將她的舉動收入眼底，臉色不自然，道，“讓素風進來吧。”
慕莘雪沒有回答，硬生生忍著，扶著他坐上軟榻，揉了揉軟酸澀的腰肢，蹲下身子，抬起他一隻腳，司清源慌了神，製止她的動作。
驚慌失措的問，“你做什麼?”
“替你脫鞋子啊。”慕莘雪回答的理所當然。
可司清源就是覺得不對勁，想收回腳，慕莘雪挑釁搞的看著他，等著他把腳收回去，“你的腿能動嗎?”
司清源閉上嘴，紋絲不動的坐著，慕莘雪低眉斂目，輕笑一聲，將他的鞋子放在一邊，拿了一張薄錦被蓋住他下半身，將午膳放在梨花案上，一碗飄香四溢的雞肉粥，幾疊清淡易消化的小菜，將筷子放在他手邊，她坐在對麵。
一碗雞蛋羹吃得津津有味，全然不顧司清源，連一個多餘的眼神也不曾給予。
司清源再次不舒服起來，他看了一眼裹著紗布的手，慢慢將右手放在案下藏起來，悶聲道，“我的手受傷了。”
慕莘雪瞥了他一眼，道，“右手不是還好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