宮殿裏飄散淡而又淡的腥甜味,夾雜在一股藥散中,門窗關得緊,密不透風,一進去,就不禁捂著鼻子。
蓮步輕移,一點點湊近屏風後,想偷偷看一眼司清源。
府醫正在交代需要注意的事宜,提不起精神的司清源神色暗淡無光,好似在眨眼間抽去了所有精氣。
轉身正對鬼鬼祟祟的慕莘雪,府醫行禮,言道,“王爺好生休息。”
被拆穿後,皎白如玉的麵頰浮現一抹霞紅,繞過屏風走進去,淺色的唇勾起一抹無力的弧度,像是強顏歡笑,惹人心疼。
略帶沙啞的聲音緩緩響起,“你怎麼不好好休息?”
“我來看看你。”
她一臉扭捏不自然,看得司清源心裏軟的一塌糊塗,真可愛,好想抱住她。
清眸一片笑意,卻隻能低眼掩飾,繼續自己的計劃。
梨花案上,擺放這打開還未合上的藥散,黃褐色的粉末掉落些許,氣味厭人,旁邊的濃藥氣味都要淡許多。
緩緩升起的熱煙逐漸消退,端起白玉碗,輕輕攪動,吹涼湯藥,坐在榻邊,將藥送到他嘴邊,語氣軟的好似春風拂麵,“喝藥吧。”
榮芝趴在窗欞外偷看著其中的情況,鬆口氣,看來王爺的大計已然成功,隻求王妃不要發現王爺在騙她才是。
午後陽光明媚正好。
一高一矮兩道身影並肩走在青黛色文石齊鋪的小路,慕莘雪小心翼翼的攙扶著麵色慘白的司清源。
顧笙南領著秦小小躲在茂盛蒼鬱的鬆樹後,動作小心。
秦小小不知他在做何事,不解的盯著他,清秀乖巧的臉上滿是疑惑,問,“南哥哥,我們為何要鬼鬼祟祟的躲在這裏偷看?”
“噓,不要出聲。”顧笙南突然道,“王妃是個有趣的人,你悶在府裏久了,要多出來與王妃多接觸。”
秦小小抿著唇,臉頰旁邊露出淺淺的兩個酒窩,顧笙南一看便被勾住了魂,癡迷的看著秦小小,眼前誘人的紅唇一張一合,散發水潤光澤,至於說的什麼,他全然不知。
彎著兩撇柳葉眉的秦小小不滿的推搡著他,埋怨道,“我方才同你說的聽清楚了沒有?”
顧笙南恢複幾縷神智,捏著她的下顎,輕嚐紅唇,秦小小羞紅了臉,想著身後還有丫鬟跟著,急忙推開他。
榮芝隻當沒有看見,目視前方,神色不變。
顧笙南絲毫不在意,問道,“你方才說什麼?我沒有聽清楚。”
他挑起秦小小的下巴,輕揉兩下,手感頗好,越發沒正形,秦小小瞪他一眼,水眸含著一層薄怒,顧笙南終於不敢再放肆,乖巧的聽她說。
“你與司王是死對頭,我如何能與王妃相處,若是被人發現你與王爺交往密切,豈不是惹皇上生疑?那時你可如何是好?”
顧笙南露出一抹癡笑,“小小事到如今還在擔心我,真是讓我好生歡喜。”
“咳咳。”
顧笙南的聲音實在太大,想裝作聽不見也無法。
“顧公子怎麼躲在這兒,榮芝你也是,顧公子來了怎麼能讓他蹲在這兒呢,還不快請進去。”慕莘雪吩咐著,對著他身邊的秦小小溫柔一笑。
秦小小不禁紅了臉,站起來福身,順勢揪了一下顧笙南的耳朵,“王妃見諒,是民女唐突了。”
“姑娘說笑了。”
顧笙南不知何時移到司清源身邊,小聲道,“我與你說的計謀可還有效?看王妃對你如此體貼,你可得好好謝我。”
掃了他一眼,冷聲道,“你給我比閉嘴,若是被發現,我唯你是問。”
兩人談話間,慕莘雪望著他,瀲灩的杏眼染著一絲惑意,“你不是身染瘟疫嗎,好了?”
秦小小解釋道,“原以為笙哥哥身染瘟疫,可細細診斷後才發現是虛驚一場,隻是消息已經傳到了皇上耳中,在京城內傳來,加上笙哥哥近幾日身子確實不適,也便沒多做解釋。”
這一口一個笙哥哥真是曖昧的很,慕莘雪別有深意的看向顧笙南落在顧笙南眼中就變了意思,滿心想著。她該不會是發現了自己撒謊了吧?
慕莘雪並不知道他心中所想,走到他身邊,繼續攙扶著司清源。
顧笙南鬆了口氣。
……
長信殿正殿,隻剩下司清源與顧笙南兩人。
丫鬟上了午膳,一律都是清淡小菜白粥,吃了許久的顧笙南一看見就頭疼,不禁扶額,悠悠歎口氣。
婢女端著兩份湯藥走了進來,放在本就沒多少食欲的清粥旁邊,藥味一熏,哪裏還有胃口。
他幸災樂禍的翹起腿,悠然自得的端起白粥,故意道,“王妃待王爺可真好,連藥都是準備兩份,我看啊,不出三日,王爺的病就會好了,到時候病裝不下去了,可就要另想法子了。”
婢女恰到好處的說道,“顧公子,這是秦姑娘讓奴婢按照您的方子熬的藥。”
“噗”,剛喝下去的白粥盡數吐出,噴了一地。
司清源嫌棄的多開,才沒有被禍害。
身子卓越,神情依舊高雅淡然,噙著笑,學著他的話,道,“秦姑娘對你可真不錯,不論何時都不忘照顧你的身子,我看不出三日,你的病就好的差不多了,到時候可要另想法子留住她。”
顧笙南哼哼兩聲,“別忘了,這裏麵可還有你的一份。”
他乖乖的端著白玉碗,捏著鼻子,視死如歸的將其中苦澀的湯藥一飲而盡,唇齒間殘餘著惡心的藥味,顧笙南急忙灌下去一大口白粥,依舊苦的驚人。
他擦了擦嘴角的藥漬,故作淡定,可他的一對眉擰成了一座小山,嘴上依舊強硬,“苦口良藥,小小也是為我好。”
“不如你替我把那份也喝了。”司清源彎著一抹笑,叩響桌麵。
“不不不用了,再來一碗可會要我命的。”想想自己這些日子不知喝下多少碗湯藥,顧笙南不禁歎了口氣,不知這些東西喝下去有沒有副作用,他最近就覺得自己的腦袋總是昏昏沉沉的。
無奈的歎口氣,“也不知這病要裝到什麼時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