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涼如水，月朗星稀，晚風中卷集著不知名花香。
休息了一天，慕莘雪終於可以下地行走，不過兩條腿依舊在發軟，使不上力氣。
柔夷扶著門邊，遠望正殿，昏暗光亮，應該還沒睡。
黑暗中，每一個聲音都無比清晰，沉重的宮門緩慢推開，一抹婀娜俏麗的身影鑽進去。
許久不曾在司清源房裏聞到如此濃重的熏香，輕輕嗅著，仿佛裏麵好像有藥味，與多種香料混合，並不難聞。
房裏的幾扇窗合起，嚴嚴實實，密不透風，唯有兩支青花燭台上還燃著橫身截斷的蠟燭，不時發出劈裏啪啦的炸裂聲。
裏間的床榻上並沒有司清源的身影，此時尚早，他許是出去了。
正轉身預備要走，竹紋翠柏屏風後，幽幽傳來一記悶哼，熟悉，低沉，帶著說不出的感覺。
慕莘雪放輕腳步，繞過屏風，走過赤色地毯，視線豁然開朗，一處寬闊，熱氣騰騰的水池子出現眼中。
偌大的水池中，一個渾身赤裸的男人坐在其中。
揮開眼前層層迷霧，終於看清後麵的人。
慕莘雪難掩驚訝，沒有絲毫看見司清源身體時的驚豔羞澀與竊喜，隻有震驚。
健碩有力的手臂上血清晰，一直延伸，青色血管暴起，裏麵不知有何東西在鼓動，一下一下的跳動，隱約可見紅色血液在流經。
池中的水泛著一層墨色，藥味十分明顯。
怪不得在外麵時也聞到了藥味。
他擰著一對劍眉，額角布滿了汗水，好像在承受著極大的痛苦，咬緊牙關。
聽見動靜，他緩緩睜開淬著無數冰雪的冷眸，眼底劃過一絲嗜血的暗光，開口時的那一聲凍人心骨的嗓音，更是陌生，“誰讓你進來的。”
很陌生，很恐怖，他已經不是自己所認識的司清源了。
緞鞋被地麵的水漬浸濕，輕移腳步，留下一個又一個水印，她腦海裏隻有一個念頭，就是趕緊離開，再待下去，隻有死路一條。
冷峻如骨的眼神一直停留在她身上，慕莘雪試著動了動嘴角，想扯出一抹笑，可發現臉頰僵硬，根本無法動彈。
“我，我隻是想進來看看你，我馬上就走。”
說罷，她轉身，深吸一口氣，抬腿就跑。
身後傳來水花聲，慕莘雪心裏更慌，眼看著快要跑出去，一隻手直接將她重新拎回去，與他一起落在水中。
全身上下，全部浸濕。
她從水中鑽出來，與司清源的身體緊貼，清晰的感受著他冰冷的體溫，一邊是寒冷的體溫，一邊是滾熱難耐的池水，慕莘雪隻能盡量靠在他身上，躲避著灼熱的水溫。
一隻手逐漸攀上她脆弱纖細的脖子，指尖輕劃，緊緊盯著她白皙皮膚下，隱約可見的血管。
這般熱烈的眼神，好似要將她吞入腹中一般。
“司……”
剛冒出一個字音，被被扼住喉，不斷用力，胸腔的空氣一點一點擠出，大腦一片混沌，視線也變得模糊不清，逐漸失去意識。
懷裏的人軟綿綿的順著他的身體滑下去，跌進水中，司清源麵容陰霾，從地獄裏走出的凶煞，低啞的嗓音化作無數柄無形刀劍，“誰看了我的身體，都得死。”
他轉身，失去意識的慕莘雪刹那間清醒，從水中鑽出來，來不及思考，直接衝上岸，跑出去。
心口還在跳動，愈來愈快，短短距離，仿佛要了她所有力氣。
司清源眯起毫無光彩的眼眸，緊盯著慕莘雪的背影，跑到屏風附近，腳下不知被什麼東西絆住，按下藏在赤色花卉地毯下的一個按鈕。
四麵八方湧出無數飛箭，尖銳的箭頭上塗抹著劇毒，隻要中了一箭，必死無疑。
終於輕功派上了用場，慕莘雪身姿矯健，足尖輕點飛箭，在半空翻身，落在靠近床榻的位置。
毒箭越來越多，擦過飛舞的長發，一縷青絲斷在地上。
又是一根毒箭直逼而來，慕莘雪向後一翻，倒在榻上，與此同時，裏處的暗格發出一聲輕響，床榻突然一沉，將慕莘雪吞沒。
屏風後，司清源穿著一件素白長衫，麵無表情的按下牆壁上一處突出的石格，毒箭終於消失。
掉下去的慕莘雪撞到了後腦，一陣眩暈撲麵而來，她躺在地上緩了許久，才扶著冷冰冰的石牆起身，四周黑漆漆的，隻能扶著牆壁向前走。
拐彎處，無數顆夜明珠點亮前方的路，一層石階向上，無數顆夜明珠圍繞一汪池水。
空氣中若隱若現誘人的香氣，勾著慕莘雪失去神智，眼中隻有那汪池水，一步一步朝前走，邁開腳，踏上石階，留下一個又一個水印。
一個石槽嵌入青黛色的巨石中，渾然天成，與巨石融為一體，其中盛著泛著淺紅色的水，散發幽幽的香氣，無時無刻不在勾著人的神智。
不知不覺間，慕莘雪已經走到了池邊，隻要再向前走一步，就會掉下水中。
她急忙拉回理智，坐在池邊，湊近細細聞了聞那味道，水麵倒映出一個再熟悉不過的麵容，她驚慌失措，正要轉身，大腦突然空白，倒在池邊。
一隻手垂在水中，泛起陣陣漣漪。
失去知覺的慕莘雪不知睡了多久，鼻尖縈繞著若有若無的麝香起，身上好像被一座大山壓住，無法喘息，耳垂好似被捏住，輕輕揉著。
司清源眸光深邃，麵頰泛紅。
指尖劃過她的臉，從遠山一般的眉，一點點滑下，落在不點而朱的櫻唇上，輕揉幾下，手上突然加重力氣，恨不得將她的血肉揉爛似的。
不一會兒她的唇便嬌豔似血，格外誘人。
“慕莘雪。”唇齒間念著她的名字，語氣低沉，聽不出其中意味。
慕莘雪緩緩睜開雙眼，視線一點點變得清晰，也終於看清了壓在身上的大山是何方神聖。
她有氣無力的抬起手，撐在他的胸膛，“司清源，從我身上滾下去！”
她記得是吸入了密室裏的香氣，才昏倒的，不知是否因為吸入過多，導致腦袋裏昏昏沉沉，提不起來一絲多餘的力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