寂靜的沉玉宮,唯有燕紅眉眼飛揚,恨不得將慕莘雪數落的一文不值,做了見不得人的事,也想著炫耀,一時間,竟無人敢接話。
本等著她們投來忌憚的目光與恭維,可最後看去,個個眼神怪異。
略微不悅,“你們何故用這般眼神看我?可是我說錯什麼了?”
鴛鴦捂著唇笑了幾聲,彎了腰,“哎呀,你這不是說錯了,是做錯了,若是王妃追究起來,我看你有幾條命。”
“巴豆粉而已,她絞了我的頭發,還不許我教訓教訓她?”燕紅並不覺得自己所做有何不妥,依舊揚著下巴。
到底是燕紅,依舊沒有腦子,琴兒低聲笑著,悅耳動聽,可惜再好聽的嗓音也被那一聲怒嗬給吞噬。
榮芝領著數名婢女站與沉玉宮門前,唯有兩盞燈籠照明,光線落在她的臉上,忽明忽暗,平日溫和的眉眼愈發冷厲。
隻聽她說,“燕紅,你企圖毒殺王妃,乃是死罪!來人,把她給我帶走!”
“等等……”燕紅看這陣勢,頓時慌了,結結巴巴的問道,“什麼,什麼毒殺?我不知道你在說什麼。”
鴛鴦恰到好處的接話,提醒她,“呀,你方才不是還說在王妃的晚膳裏加了些東西嗎,怎麼轉眼就給忘了呢?”
“可,可我加的是巴豆粉,根本不是毒藥!”燕紅急忙解釋,可方才的話已經證明了一切,多說無用。
她突然一頓,探究詢問,“王妃出事了嗎?”
榮芝突然勾著唇輕笑,笑意不達眼底,“王妃並未出事,是綠玉姑娘誤食了王妃的晚膳,此刻已經香消玉殞了。”
燕紅被丟在了地牢裏,過了一圈,將她與屍骨未寒的綠玉關在一起,禁足與沉玉宮。
無時無刻隻能看著死不瞑目,渾身泛著青紫的綠玉。
慕莘雪聽說,她瘋了。
這才多久便受不住了,她還真是與自己想的一樣愚蠢。
她瞥過去,問,“你將此事告訴皇上了嗎?如今可是夏日,綠玉的屍首放不了多久,再不安葬,可就要發臭了。”
“多拿著冰去。”司清源略微沉思,他總覺得,此事是一個轉折點。
慕莘雪捏著下巴,道,“那這樣下去,隻剩下她們兩人了,到底是鴛鴦,還是琴兒。”
站在沉玉宮院裏的鴛鴦與琴兒下意識打了幾個噴嚏,忽而相視一笑,並肩走進正殿。
陰風陣陣,吹起床榻兩側懸掛的輕紗,空蕩,像是荒廢許久的老宅,沒有一絲人煙之氣,中央一個大鼎內放著小山一般的冰塊,散發森冷的寒氣,還是擋不住絲絲縷縷的臭味。
琴兒捂著的鼻子,一臉嫌棄,越過躺在地上不停抽搐的燕紅,打量著整個房間,沒忍住笑出了聲。
以前在宮裏,她們四人一起學舞練歌,燕紅仗著模樣出眾,從不把別人放在眼中,不少欺負她們,可她們卻不能還手,隻能承受,如今得了主子的話,終於可以不用再忍了。
精致的繡花鞋踩在燕紅微屈的手指,用力,一點點踩下去。
燕紅突然睜開赤紅的雙眼,癲狂的顫抖著身體,不知看到了什麼,急忙蜷縮成一團,驚慌失措的喃喃自語,“我錯了,綠玉,我對不起你,不要來纏著我,求你了,我真的知道錯了!”
一股難聞的味道從燕紅身下傳來,琴兒捂著鼻子,急忙退到一邊,無比嫌棄,揮動手扇風,渴望趕走那一抹縈繞在鼻尖的氣味。
“真惡心。”鴛鴦屏氣,不過看著燕紅狼狽的一幕,她倒是開心不少,“燕紅,你不過是一個下賤軍妓生的女兒,過了幾年好日子,也該知足了。”
她輕笑一聲,挑眉看向琴兒,“你的計謀真是不錯,借刀殺人,將責任推到燕紅身上,隻可惜沒有毒死王妃。”
兩人的聲音越飄越遠,一聲宮門落,躺在地上的燕紅睜開平靜的眸子,緊握雙手,狠狠扣著手臂,劃出幾道長長的血痕。
今日慕莘雪難得到沉玉宮,剛走出來的鴛鴦與琴兒神色一斂,隱去嘴角的笑意,矮身行禮,“參見王妃。”
“起來吧。”目光落在她們的身後,宮門依舊緊閉,“她怎麼樣?”
鴛鴦搖頭,輕輕歎口氣,“不中用了,神誌不清,怕是已經瘋了。”
話音才落,宮門突然被打開,身著素衣的女子麵色慘白,赤腳跑出來,死死的盯著慕莘雪,像是看到了希望,扯動幹澀的嘴臉,沁出點點血珠。
嗓音像是幹涸許久的河流,沙啞,難耐,“王妃……我有事要與您說……”
琴兒暗下眼,在燕紅經過時,攔住她,大叫,“不好了!快保護王妃,她想害王妃!”
指尖夾著一根銀針,狠狠刺進她的身體。
燕紅瞪大了血色雙眸,身子一軟,靠著琴兒軟軟的倒下。
她的動作很快,旁人或許並未察覺,可榮芝與慕莘雪到底是練家子,將她細微的動作收入眼底。
慕莘雪冷漠的看著鴛鴦與琴兒一人一語,麵無表情的離開沉玉宮,留下幾個丫鬟處理好綠玉與燕紅的屍體。
走遠後,榮芝不免壓低了聲音,道,“不知方才王妃可看見琴兒的動作,奴婢覺得,燕紅隻是一個擋箭牌而已。”
“看見了,原來她們倆都是皇上的人,這樣對付起來就容易多了。”最怕敵在暗處,她幽幽歎了口氣,道,“記得讓人好生處理她們二人的屍體。”
慕莘雪將方才的事一五一十的告知司清源,等待著他的誇獎,可是連一記多餘的眼神也不曾得到,她氣呼呼的坐在一旁,手裏拿了一個紅彤彤的蘋果,吃得津津有味。
沉默片刻,司清源突然抬起深邃的雙眼,盯著慕莘雪,直到她發毛打顫,才緩緩道,“今晚,我去朝陽閣休息。”
蘋果卡在喉嚨中,慕莘雪拚命捶著胸口,用力咳嗽著,憋得臉紅撲撲的,她震驚的合上下巴,盯著他看了半天,大腦飛速轉動,是她聽錯了,還是司清源說錯了?
她疑惑的問道,“你,什麼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