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放肆！”張嬤嬤也忘了疼，一張老臉溝壑縱橫，歲月不止留下了一條條皺紋，還留下數不清的惡毒。
浸著毒液的混濁雙目狠狠瞪向慕莘雪，瞬間拔高的嗓音尖銳刺耳，命令著旁邊的幾個宮女，“都愣著做什麼，還不把她那張臭嘴給捂上，別玷汙了太後尊耳！”
宮女到底還是不敵練家子，做起粗活還算得心應手，對付起慕莘雪猶如一隻渺小無力的螞蟻。
幾人看著她麵色蒼白虛弱，身姿蒲柳，好似一陣風就能夠將她吹走，便不把她放在心上。
往日看著和善的麵容變了顏色，染著幾分狠厲，齊齊的撲向慕莘雪。
三個宮女肚子上分別被踹了一腳，其中一個被扣住脖子，年級不大的小宮女立刻抖如篩子。
朝著太後投去求救的目光，高高在上德爾太後又怎會把一個小宮女放在眼裏，粗粗掠過，並未出聲。
張嬤嬤立刻扯著嗓子，枯樹般的手指點著慕莘雪，一句話帶出多人惡心口水，讓人生厭，“快把她拿下！”
附近巡邏的侍衛急忙趕來，慕莘雪腳步虛晃，纖細的手腕上纏繞著染血的帕子，上麵還染著宮女身上的味道，緊緊勒著，傷口愈發疼起來。
繡著芍藥花的手帕扯掉，輕飄飄的落在地上，臉色煞白的宮女失去控製，跌坐在地，張嬤嬤殺豬般的慘叫隨即響起，震得附近翠竹抖了抖，掉下兩片竹葉。
精致華貴的匕首抵在她的脖上，沒有絲毫顧忌猶豫，直直的嵌進去，一層皮細密的血珠子冒出來，刺紅了眼。
“哎呦，殺人了！救命啊！太後娘娘，您要救我啊！”她正想移動腦袋，寒氣森森的刀刃又嵌進去幾分，她能清晰的感受到自己的血在往下流。
活了五十多年的張嬤嬤頓時翻了白眼，生生被嚇死過去。
到底多少層鮮豔的胭脂才能塗抹出如此耀眼的紅，陽光下愈發奪目，襯得眉眼淩厲刻薄。
譏笑一聲，太後終於開口，“司王妃好大的膽子，竟敢在宮圍中持利器傷人，你知不知道，這是死罪！”
蠢頓如豬，慕莘雪抹去刀刃上的血漬，暗紋染了血跡，露出原本的模樣。
水眸一揚，冷漠印在眼尾，勾著疏離寒霜的唇角，推開癱軟在自己身上的張嬤嬤，“知道又如何，縱然我不動手，這死罪我也難逃。”
“你倒是聰明，不過聰明又如何，你與你的好姐姐一樣，都皆是聰明反被聰明誤，你們一家也是如此。”話語間萬般嘲諷，陰陽怪氣的噙著一絲冷笑，“以為攀上司王這課大樹你就半生無憂了？隻要哀家讓你死，你就得死，哀家想給你安什麼罪名誰敢阻攔！”
“太後說得及時。”
身後突然傳來一聲低入萬丈深淵的笑聲，細長上揚的雙眉瞬間擰起，中氣十足的太後一下子泄了氣，冷汗瑟瑟，頭頂的烈陽晃眼，刺得雙眼發昏，身形不穩，好在身邊宮女及時扶著她。
回眸看，周允天黑著臉，與司清源並肩而立，皺著一對濃眉，深深望向太後，包含責怪怨氣。
榮芝嘴一撇，眼淚簌簌的往下掉，急忙跑過去，一把推開想要阻攔的宮女，查看慕莘雪的傷口，不看還好，一看眼淚流得更甚，蒙住視線。
暗暗鬆了口氣，慕莘雪虛弱的扯著嘴角，抬起手輕輕撫摸著榮芝的臉，眼緩緩閉上，身子無力的倒下。
榮芝的嗓音驚天動地，刺得雙耳嗞嗞響，“不好了王爺，王妃暈倒了！”
周允天見狀，立刻開口，“快去請太醫……”
“把章太醫找來。”司清源抱起慕莘雪，觸碰到她冰涼的身體，心裏狠狠一刺，淩厲的雙目剜向太後，化作無數柄鋒利刀劍。
一雙無形的手扼住她的脖子，兩眼發黑，太後終於支持不住，癱軟的依靠著宮女的身子。
禦花園裏的石板路彎彎曲曲，恰到好處的將禦花園的美景收入眼中，可此時隻覺得是浪費功夫。
周允天身邊伺候的小太監一路狂奔，氣喘籲籲的追上健步如飛的司清源，搶在他前麵停下，單膝跪地。
深深提了一口氣，說道，“皇上命奴才來回話，王妃的身子已經堅持不到回司王府了，請王爺隨奴才來，奴才已經命人去打掃了最近的一間房。”
“帶路！”
小太監急忙彎著腰，邁開生風的小碎步，姿勢可笑，連著額角掉下的熱汗也不敢去擦。
繞了幾個彎，一座暗沉沉的宮殿映入眼簾，朱紅色的宮門敞開，上麵蒙著一層灰，殘餘的蜘蛛網還留了一半掛在屋簷上。
剛打掃完的數十名宮女整齊劃一的站成兩隊，恭敬的低著頭，小太監急忙揮著手，示意眾人離開。
匆匆離去的宮女突然被拉住，隻見太監悄聲道，“章太醫來了沒有？快去請，再耽誤下去，咱們都得陪葬！”
“方才已經派了三波人去請了，再催也沒法。”宮女也十分為難。
小太監幽幽歎了口氣，隱隱覺得自己脖子上涼颼颼的。
宮女才走出去，就撞見了一頭熱汗，被四個太監抬著的章太醫，歡喜不已。
“章太醫，您可算是來了！”
院裏的太監一聽，立刻迎上來，一把拉著他跑進屋子裏。
熱水端著一盆血水從他身邊走過，章太醫擦擦額角的薄汗，終於有機會稍稍喘口氣。
榮芝剛走到門外，太監急忙諂媚的笑著，從她手裏接過水盆，道，“我來我來，榮芝姑娘還是去裏麵伺候吧。”
太監朝著裏麵看了一眼，幹笑兩聲，悄聲道，“不知姑娘可否告訴小的一聲，王妃身子怎麼樣？”
方才哭過的勁兒還沒散去，兩眼紅彤彤的，像是受驚的兔子，看了一眼太監，道，“好，我先進去看看。”
太監連聲說是，屋子裏，章太醫正捏著銀針，縫合傷口，榮芝一看，急忙移開眼，深吸一口氣，輕輕走到司清源身邊。
悄聲道，“王爺，皇上身邊伺候的小夏子還等著回話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