墨色的眸子不時落在她身上，緊抿的嘴角暴露了他的內心，若是再提一句周嘯海，估計某人就要打翻醋壇子了。
不知她頭頂是不是張了眼睛，隱隱察覺情況不對，話鋒忽而一轉，“那關王爺何事？我家王爺哪裏得罪他了？”
“王爺處處都比皇上強，有這麼一個臣子，這個皇位就無法坐安穩，皇上登基才幾年功夫，他日日都在算計王爺，如今王爺愈發功高蓋主，皇上早已忍不住了。”
“那是他自己沒本事，怪別人做什麼，難不成所有人在他麵前都得裝傻子不成？”
司清源一句話未說，倒是把慕莘雪給氣得不輕，一張白嫩嫩的小臉氣得爬上一抹浮紅。
兩眼充斥著嫌棄，掃過司清源那眼裏蘊含的笑意，不禁開始心疼起王妃，可憐啊，被王爺算計得清楚明白，可她還被蒙在鼓裏不自知。
“不過皇上第一個要開刀的不是王爺，而是璟王。”顧笙南坐過去，終於拿到了眼饞許久的蜜餞，拿了一顆丟進口中，唇齒含糊不清，“聽說璟王的兩個部下當街殺人，大放讒言，強搶民女，起了民怒，一時翻開不少舊賬，聽說璟王還私自招兵買馬，不過一個親王，除了親兵侍衛，不許配備兵馬，這不是有意謀反嗎，皇上可正在氣頭上呢。”
璟王為人小心謹慎，八年來，他所做之事從未被發現，縱然露出蛛絲馬跡，也會被處理的幹幹淨淨。
自然，這其中少不了司王的一臂之力。
顧笙南沉聲道，“所以王爺，日後怕是不能再繼續稱病了，皇上不定明日就要讓您進宮。”
慕莘雪擰著眉，正要反駁，可細細想想，還是閉上了嘴。
翌日，皇上的旨意果然下來了，命司王立即進宮，太後的懿旨後腳跟了過來，說是多日不見司王妃，甚是想念，特意命人接她入宮。
兩份旨意相差隔了一刻鍾，若是旁人，接了聖旨定然一早就趕進宮，可司清源到底不是旁人，一早料到了還有另一份旨意，坐在朝陽閣裏等著慕莘雪一同進宮。
臂彎垂著一條淺藍色輕紗，身姿縹緲，發髻間翡翠簪顏色通透。
慕莘雪走出來瞧著司清源還在，腳下動作一滯，拍著心口，問，“你怎麼也不出個聲，嚇死我了。”
她嘿嘿一笑，湊過去，“是不是在等我啊。”
司清源瞥了她一眼，唇邊噙著若有若無的笑意，“知道還不走？”
……
皇宮琉璃瓦在陽光下熠熠生輝，兩頂軟轎經過長街，互相朝著不同的方向離開。
軟轎過了長街後便停下，慕莘雪繞過禦花園，停在慈寧宮前，門前蓮花地磚潑滿了水，熱氣一暈，涼意陣陣。
一個宮女遠遠的瞧見了慕莘雪，笑臉相迎，“王妃可算來了，太後可想著您呢，這不王妃遲遲未到，便出去散心，要不王妃先進來侯著，奴婢派人去請太後？”
這不是變著法的說她藐視太後懿旨嗎？
慕莘雪也是個修煉千年的妖精，麵色不改，嘴角盈盈笑意深深，眸光晶亮，猶如陽光下熠熠生輝的琉璃瓦，格外奪目。
假意不知她是何意，隻道，“不必麻煩，左右我也是等著，我自己去禦花園走走，說不定正巧與太後遇見呢。”
宮女笑著目送慕莘雪離開，一轉臉便變了神色，不屑的瞥了一眼她，嗤笑著。
慕莘雪隻當沒聽見，領著榮芝朝著禦花園走，兩條青石板路相交，迎麵走來一人，身姿綽約，很是眼熟。
呼吸一滯，慕莘雪目光微暗，身後的榮芝皺眉，急忙拉住慕莘雪的手腕，眼神瞥到周嘯海身上，給她使了一個眼色。
小聲道，“王妃，是璟王，要不咱們還是繞道吧。”
話音才落，周嘯海已經注意到慕莘雪的存在，此時想走也走不掉了。
幾步的距離，兩人便相遇。
慕莘雪規規矩矩的行了一個禮，語氣疏離，“給璟王請安。”
“司王妃不必多禮。”周嘯海沉聲，低著眼目光深幽，靜靜地望向慕莘雪。
一眼萬年。
慕莘雪神色淡淡，渾身氣息清冷，眉眼間染著一絲驀然，與周嘯海擦肩而過。
滿腹的話語含在舌尖，無法開口。
“司王妃留步。”
一句話落，榮芝的身子都冷了下來，渾身僵硬，手心冒汗，擔心的望著慕莘雪。
慕莘雪卻是淡然處之，側目給了她一記安慰的眼神，轉身靜靜看著周嘯海，嗓音清潤悅耳，“璟王有何事。”
“你，還好嗎？”
初次相遇的溫潤公子全是假的，不過寥寥數日，他陰霾的氣息頓顯，眼底滿是算計，嗓音更是萬分沉冷。
想起那段日子，慕莘雪隻覺得可笑。
貝齒咬著櫻唇，溢出幾聲嘲笑，水眸一挑，悠悠望向周嘯海，左右路過的宮人已經走遠，也懶得再假裝，“隻要不見你，我什麼都好。”
“你是不是還在生我的氣？我可以解釋，我無意傷你的，你要信我。”周嘯海上前一步，榮芝立刻衝上前，擋在兩人中間，攔住他的動作。
周嘯海手一頓，神色暗淡，慢慢垂下手。
慕莘雪輕笑，道，“你想解釋？好啊，解釋吧，我倒是想聽聽你能說出什麼好聽的話來，從哪兒開始呢，是初次相遇時的刻意算計，還是有意挑撥我與王爺的關係？”
“你……”他驚訝的看著慕莘雪，不知她是如何得知初次相遇時是他刻意安排的。
瞧著他的表情，慕莘雪心裏一沉，她不過是信口拈來而已，誰知瞎貓撞上死耗子，正好猜對了，可真是有趣。
慕莘雪的麵色比臘月寒冬還要冷漠，染著一層攝人的冰霜，“王爺還想說什麼？”
她冷笑，“既然璟王無話可說，那我說一句可好？我每次看見你，都覺得無比惡心，若是下次再遇，麻煩璟王殿下請當做不認識我，我會自覺避開。”
她無情轉身，清冷孤傲的身影狠狠刺痛雙眼，雙手逐漸緊握，周嘯海臉色陰鬱，眼裏陰霾之氣凝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