姐姐？多麼縹緲疏遠的字眼稱呼。
譏諷笑意攀上眉眼，慕莘雨低聲嗤笑，一張微挑的雙眸直勾勾的盯著眼前與自己天差地別的女人，同時慕家人，差距為何如此之大。
雖是初夏，可地牢裏依舊涼嗖嗖的，沒有一絲陽光灑進來，陰暗潮濕，不時爬過幾隻老鼠臭蟲。
她本不該過這種生活，她值得更好的。
可惜，一切都化為泡沫。
“慕莘雪，你贏了，所有人都在意你，心疼你，司王殿下如此，璟王也是，我為何要活在你的陰影下，為何……”唇邊泛起酸澀苦笑，她低著頭，披散的長發垂落兩側，遮住她大半張臉，無法看清她麵容上的神情。
“事到如今你還被蒙在鼓裏，慕莘雨，你何時才能真正清醒。”慕莘雪輕笑搖頭，一字一句都狠狠敲打著慕莘雨的神智，“慕家倒台，全部都是咎由自取。”
“不是，是你的錯！如果不是你嫁給司王，皇上也不會懷疑父親，我也不必進宮，去伺候那個暴君！”慕莘雨瘋狂的模樣落在眼中，仿佛要將她撕碎一般。
慕莘雪靜靜地看著她發瘋，從袖子裏摸出一瓶藥，彎腰放在她不遠處，“斷情花散的解藥我沒有，這是解毒丸，能暫時抑製它的藥效。”
慕莘雨雙眸微動，扯動嘴角，“虛偽，何必貓哭耗子，你如今一定恨不得我死。”
慕莘雪也懶得解釋，轉身裙裾飛揚，她也不在乎慕莘雨能不能聽進去，自顧自的說道，“慕永昌與柳如美的屍體被埋在西郊，待會兒我會派人接你出去，讓你好生祭拜。”
慕莘雨一愣，慕家是戴罪之身，頭顱被懸掛於城樓之上，屍首隻能扔在亂葬崗。
她呆滯的望著慕莘雪，幹澀的雙唇微動，“多謝……”
“不用謝我，我沒幫什麼忙，一切都是王爺打點。”她略為嘲諷的勾起嘴角，嗤笑道，“不過待會兒你看見自己的墳墓不要把氣撒在下人身上。”
話語落，染著馨香的身影遠離視線，慕莘雨身子一軟，靠在冷冰冰的牆麵上出神。
地牢外，慕莘雪微眯一對水眸，抬起素白如玉的柔荑遮住頭頂略為刺眼的陽光，榮芝舉起油紙傘，陽光終於變得微弱。
“好榮芝，咱們去……廚房。”
榮芝腳下一頓，兩腿差點纏在一起把自己絆倒，她咽了咽口水，不可置信的轉動僵硬的脖子，投去確認的目光。
“王妃，您方才說要去哪兒？”
她小心翼翼的模樣惹惱了慕莘雪，她氣的敲了敲榮芝的額頭，哼了幾聲，一臉傲嬌，拍著胸脯眉眼得意。
恨不得把尾巴翹上天去，“上次林大廚誇我辣子雞做的不錯，我今天再給他露一手！”
榮芝抿了抿嘴，沒好意思把實話告訴她，林大廚已經多次求了王爺，希望禁止王妃再進廚房。
兩人一拍即合，王爺也的確不想再吃她做的飯菜。
可這依舊不能阻止慕莘雪前進的腳步，領著榮芝歡歡喜喜的跑到小廚房，隻可惜林大廚不在，準備大露一手的慕莘雪泄了氣，歎息一聲。
榮芝鬆了口氣，撐著油紙傘的手也覺得輕快不少，“既然林大廚不在，那奴婢陪您回去吧。”
慕莘雪環繞四周，目光落在一個丫鬟身上，她提著裙擺走過去，問，“這是什麼？吃的？”
“這是王爺的藥。”
“我來。”慕莘雪伸出瑩白的手心，丫鬟遲疑片刻，把蒲扇交給她，站在一旁。
慕莘雪坐在小凳子上，學著丫鬟的模樣扇著蒲扇，不知為何，分明是簡單的一件事，可榮芝心裏還是升起一股不好的預感。
被人盯著的感覺十分不好，慕莘雪揮揮手，“你先回去吧，去安排一下慕莘雨的事，記得多派兩個人跟著，從後門離開，她現在可是一個死人，若是被人撞見，事可就鬧大了。”
“是，奴婢這就去。”
榮芝一離開，慕莘雪又把注意力放在了小丫鬟身上，她笑了笑，盯得丫鬟心底發毛，她立刻起身遠離。
“奴婢肚子有點疼，想去方便一下。”
慕莘雪笑意深深，“去吧去吧。”
小廚房裏眾人都識趣的識趣聽覺視覺，假裝看不見慕莘雪的存在，一股接著一股大力的風扇著爐火。
丫鬟估摸著時間趕回來，打開蓋子一看，神色怪異，這一壺藥差點被熬幹，隻剩下小半碗，慕莘雪有些心虛，摸了摸鼻子，偷偷抬眸看向一臉為難的丫鬟。
“我送過去吧。”
丫鬟聞言立刻點頭，鬆了口氣。
濃鬱的湯藥隨著腳步蕩漾，散發厭人的味道，慕莘雪停下腳步，盯著架子上數不清的瓶瓶罐罐，目光落在一個白瓷罐上，打開掃了一眼，放了幾勺在湯藥裏。
長信殿裏，慕莘雪將湯藥吹冷後放在司清源手邊，撐著下顎盯著他。
不知為何，看著她端來的湯藥總覺得裏麵被下了毒，散發邪惡黑氣，司清源垂著眼掃過她，愈發覺得她不懷好意。
“喝啊。”慕莘雪催促著，“溫度剛剛能入口。”
“你……沒在裏麵放東西？”司清源依舊不肯相信，故作淡定的問出心底所想，指尖點了點白玉碗，猶豫不決。
“放了點糖。”慕莘雪不想再聽他囉嗦，抬起他端著藥碗的手，掰開他的嘴，逼著他喝下一大口黑乎乎的藥汁。
“噗——”司清源將湯藥全部噴了出來，擰著一雙眉，急忙端起旁邊的碧螺春，連喝了幾杯。
“慕莘雪！你放的是糖？”司清源按住隱隱作痛的太陽穴，一張薄唇染著一抹櫻色，深邃的眉眼覆上淡淡的薄霧。
“不是嗎？”慕莘雪被他一吼，不敢承認，猶猶豫豫的擺弄著手指，低著頭，嘟囔道，“我以為它是糖。”
司清源深呼吸，吐出胸腔裏的濁氣，暗啞的腔調裏帶著一絲無奈，“誰教你在藥裏放鹽了，行了，日後禁止你去廚房，免得他們再向我來抱怨。”
說罷他又端了一杯碧螺春，衝洗唇齒間怪異的味道，慕莘雪順時的遞過來一顆糖蓮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