親昵的字眼從其他男人口中吐出,像是染上了無比粘膩的不明液體,惡心的感覺在胃裏不斷彌漫,泛起陣陣酸水。
黑眸不善,蕩在周嘯海身上,似要將他盯穿才滿意。
唇邊笑意淡了幾分,溫和的眉眼帶著點點落寞,“是我失言了,聽聞王妃受傷,王爺可否讓我見一眼。”
“我若是不同意呢。”司清源壓了壓一雙劍眉,萬般冷漠含在喉間,化作一把把刀劍。
沉默對峙,誰也不肯想讓,周嘯海麵不改色的盯著他,彎著嘴角,目的既已達到,留下無益,也不繼續糾纏。
“既然司王覺得不便,那我改日再來。”
“日後也不必再來,男女有別,璟王切記自己身份。”
周嘯海腳下一頓,背影略僵,走出書房,榮芝低著頭,餘光送著他走遠,走直門邊。
高聲道,“王爺,奴婢榮芝,有事稟告。”
……
榮芝命人把敗了的花草拿下去,換上了新盛的蘭花,午膳一道接著一道送進朝陽閣。
慕莘雪支著下顎,透著窗朝外看,一個熟悉的身影撞進眼中,神色逐漸濃轉淡,疏離的盯著司清源。
榮芝放下碗筷,見慕莘雪還呆呆的坐著,忙出聲提醒她,“王妃,王爺來了。”
“我看見了。”慕莘雪無力的掀了掀眼皮,待司清源走進來,她才慢慢悠悠的起身,“妾身參見王爺。”
一股子香氣縈繞在鼻尖,久久不散,怪不得今日午膳都要比往日精細許多,原來是某人來了。
“嗯。”司清源應了聲,坐在案邊,四目相對,慕莘雪側身坐在軟榻上,捏著脆梨送進嫣紅的口中,清甜的汁水快要滿出來。
榮芝見狀,提醒似的咳嗽兩聲,朝著慕莘雪使眼色,可惜她眼睛都快抽筋了,慕莘雪也隻是瞥了她一眼,便不再看她。
就在榮芝以為二人此次和解無望時,慕莘雪軟糯的音調鑽入耳中,“榮芝,把我枕頭下的東西拿給他。”
看了一眼慕莘雪,又看向司清源,榮芝抿著輕笑的嘴角,連忙應聲,將枕頭拿開,下麵壓著一個紫檀色的鴛鴦荷包。
看清了上麵的鴛鴦,榮芝忍著笑,把荷包交到司清源手中,不忘替慕莘雪說好話,“前兩天奴婢瞧見王妃在理著絲線,還糊塗王妃在忙什麼,如今可算是知道了。”
司清源打量著荷包,和先前那個相差無幾,一樣的——“醜。”
他直截了當的說了出來,氣的慕莘雪丟了一塊水梨,掉在司清源手邊滾了一個圈,留下一溜水漬。
“不喜歡就還給我,早知還要被你嫌棄,我還不如不繡了!”慕莘雪踩著薄底的緞鞋,跑到案前,扒開他的手,將荷包拿回來。
氣衝衝的仰起臉,不屑的睨著司清源,衝他哼了兩聲,“榮芝,把剪刀拿來,把荷包絞了。”
“本王隻說醜,沒說嫌棄。”司清源一用力,荷包便重歸他手中,惹來慕莘雪一記白眼,端著他麵前的湯羹放在自己麵前。
她有意拉著凳子,發出刺耳的聲響,榮芝瞧著兩人,總算舒了口氣,一塊石頭也算是放下。
朝陽閣裏總算多了點暖意,午膳用得太多,人就越發愛泛懶,慕莘雪有一下沒一下的拍著滿足的小肚子,口中哼著小曲兒,靠著兩個軟枕,疊著腿,很是愜意。
一隻手裏捏著毛筆,案上放著墨跡剛剛才幹的情詩和字帖,筆杆敲了敲案麵,順勢丟在一邊,撤掉軟枕躺在軟榻上,伸了一個懶腰。
“王妃想明白了?”榮芝湊上去,笑盈盈的問。
“想明白了。”再不想明白,她和清青還有活路嗎?連個司王府都逃不出去,她想帶著清青去其他地方也是徒勞。
與其如此,不如抓緊時間討好司清源,抱緊他的大腿,把清青救出來是主要。
她突然歎了口氣,“可惜清青在粗使院裏,也見不到她的麵。”
翻了一個身,跳下軟榻,拿著幾張宣紙,榮芝還沒反應過來,她就衝出了朝陽閣,遠遠的喊道,“去備車,我待會兒要出去!”
慕莘雪提著及地的裙擺,飛似的跑到書房,直接衝進去,把宣紙拍在司清源麵前,討賞似的盯著他笑。
司清源略過宣紙,抬眼看她,惜字如金,“何事?”
他一問,倒讓慕莘雪愣了,把宣紙抖了抖,一臉茫然,“先前不是說好了,一日一首情詩和字帖,這是妾身補上來的。”
“明日起不必再寫。”
“知道了。”慕莘雪沉默了片刻,把餘下的話全部吞入腹中。
她扯著帕子,麵容上洋溢的笑容徹底消失,帕子軟綿綿的垂下,轉身離開,走到門邊時,身後突然傳來了司清源的聲音。
“本王想與你做個交易,關於本王願不願意救清青一命的交易。”
冷漠疏離的字眼狠狠砸在慕莘雪心上,一股淡淡的苦澀在唇齒間回蕩,水潤的眸子停留在司清源身上。
“王爺想讓妾身做什麼。”
司清源勾起嘴角,緩緩說道,“本王想讓你好生看著璟王。”
“可妾身與璟王……”
“本王不想深究你們二人的關係,本王隻想掌握璟王的所有舉動,你隻需要留心且向本王稟告即可。”他的嗓音低沉,帶著令人琢磨不透的情緒。
慕莘雪動了動嘴角,發覺自己已經擠不出笑意,聲音淡淡,“隻要王爺能保住清青性命,妾身一定會讓王爺如願。”
書案上隨風飄搖,像是在嘲諷著她的別有用心,像是一記記無聲的巴掌,將她從幻想中拉出,徹底清醒。
原來一切都是她自作多情。
她走近兩步,拿走那礙眼的宣紙,垂著眼,道,“妾身告退。”
清瘦纖細的身子落在司清源眼中,一晃神便沒了蹤影……
馬車在王府門前靜候,榮芝遠遠的瞧見慕莘雪寒著一張臉,手裏提著一根剛從地牢裏取來的鞭子。
“去周府。”慕莘雪一句話讓榮芝的身子顫了顫,小心翼翼的扶著她上了馬車,今日想必是要見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