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曼姬一晃神，如同悶雷轟頂，她動了動嘴角，擠出一抹勉強的笑容，道，“太後先前不是說要把臣女許配給司王殿下嗎？”
皇上太後的確答應過她，為的是讓金曼姬留在王府充當眼線，通風報信，今時不同往日，可司清源不願，插手此事，縱然太後有心，也無法決定。
麵色劃過一絲不自然，太後保養的當的臉上泛起淡淡的笑容，收回了停在她身上的目光，氣息疏離。
金曼姬見狀，雙眸蒙上一層水霧，一頁一頁的翻開花名冊。
時辰一到，請進宮的男子們出現在禦花園，高樓上，金曼姬打量著底下的人，漫不經心的撐著下顎，對他們根本不上心。
一杯碧螺春喝的見底，她幽幽歎口氣，染著一絲委屈的雙眼望向司清源，“王爺，您能不能替我在皇上太後麵前美言幾句。”
回應她的隻有沉默，隱隱有些尷尬的氣氛在四周縈繞，金曼姬忍著嘴角不自然抽搐的弧度。
她像是賭氣一般，隨意指了一個人，對著嬤嬤說道，“就他吧。”
嬤嬤笑著上前看向他，彎了彎嘴角，柔聲道，“公主不如再細細看看，那麼好高門公子，個個都是好的，公主慢慢挑。”
金曼姬本就不悅，一肚子的火苗瞬間被點燃，惡狠狠瞪向嬤嬤，“本公主說過了，他！還不快去回稟太後！”
被莫名其妙吼了一句，嬤嬤依舊麵不改色，規矩的屈膝，“是，奴婢這就去稟告。”
慕莘雪慵懶的靠著軟椅，迎著陽光閉著眼假寐，溫熱的指腹輕輕拂開她臉頰的長發，不小心驚醒了睡意正濃的慕莘雪。
她抬起朦朧雙眸望向司清源，舔了舔幹澀的嘴角，軟著嗓音，問道，“王爺，可以走了嗎？”
司清源點頭，慕莘雪揉揉眼，剛起身又跌回軟椅中，輕輕敲了敲酸脹的兩腿，“妾身腿有些麻了。”
“賤人！”金曼姬無聲的吐出兩個字，捏著杯盞，將所有怒火全部發泄在它身上，兩眼死死地瞪著縮在司清源懷裏的慕莘雪。
一個側身，司清源朝著她走了過來，金曼姬急忙收起臉上惡毒的表情，揚起一縷扭曲的孤獨，心底暗暗期待的人與自己擦肩而過，一抹餘光也不曾給予。
八抬大轎走起來很是平穩，不會顛簸傷到慕莘雪的傷口，沉水香徐徐上升，沁入心脾，案上擺著兩份往日慕莘雪最愛吃的糕點，如今依舊完完整整的放著。
慕莘雪靠在角落，身上蓋著披風，可身子還是冷得厲害，一個勁兒的朝著角落裏縮去，與司清源拉開一大段距離。
轎攆輕輕緩緩終於停下，不大的空間壓抑的氣息也在瞬間剝離消失，壓在心口上的石頭移開，慕莘雪歎息，在厚重的披風裏掙紮，榮芝掀開簾子一瞧，好笑的取下披風，扶著慕莘雪下了轎攆。
暖暖的春光明媚，慕莘雪的身子卻依舊清冷，榮芝嘴邊的笑意淡了幾分，盡力暖著她冰涼的柔荑。
……
夜深時分，粗使院裏，一間廂房被推開，雲兒一閃而過，從高牆跳下去，快步走到假山後，單膝跪地，向麵前的黑影稟告最近的事宜。
黑影轉過身來，露出一張陰冷的麵容，露出一絲滿足的笑意，“你做的很好，隻要那個丫鬟死了，本王的大計也便成了一半。”
雲兒不解，抬眼不解詢問，“王爺，她不過是一個普通的丫鬟罷了，沒什麼特別的，殿下何必要執著於她？”
“她是慕莘雪的心腹，隻要她死在司清源手裏，你說慕莘雪與司清源間的關係，還能一如往常嗎？”周嘯海冷意漫漫，嘴角揚起滿意的弧度。
翌日，天蒙蒙亮，粗使院便開始了忙碌，清青收起整理好的衣裳，捧著出了院子，雲兒擦了擦手上水漬，看了一眼院裏的丫鬟，低頭跟了過去。
越過青石板小路，清青突然停下來，迎麵對著雲兒笑道，“你跟著我做什麼？”
雲兒靦腆的笑了笑，搓搓手，走近兩步，“清青姐姐，我這衣裳是送去朝陽閣的吧？我許久沒見王妃了，想一同前去。”
清青並未多想，點點頭，並肩與她走著。
袖子裏藏著一根天蠶絲，眼神漠然，閃過一絲殺意，轉了一個彎，雲兒突然伸手勒住清青的脖子，細韌的天蠶絲割開喉管，還未嚐到疼痛，清青便沒了氣息。
直挺挺的倒下，兩眼圓睜，死不瞑目。
天蠶絲沁著細微的血珠，雲兒撚著指尖的鮮血，冷笑著將清青推到池塘裏，水聲響後，屍體逐漸沉落水底，不見一絲痕跡。
朝陽閣裏，慕莘雪抬手捂著心口，不小心碰到了手邊的熱茶，滾燙的茶水撒了一身，薄衫立刻浸濕，升著淡淡熱氣，很快散開。
榮芝急忙拿著帕子替她擦著水漬，撿起杯盞，抬眼盯著出神的慕莘雪，伸手在她眼前晃了晃，擰著眉。
“王妃，您沒事吧？”
“我沒事。”慕莘雪閉上眼，蹙著一雙黛眉，揉著酸脹的眉心，指尖劃過臉頰，觸碰到落下的淚水，一臉錯愕，她愣了片刻，無力道，“你下去吧，我想一個人待會兒。”
“是。”榮芝退下去，隔著一道珠簾，她瞧見慕莘雪手裏捏著清青最常用的帕子，她垂下眼略微思考了會兒，立刻趕往書房。
遠遠的，就見肅風與一個人對麵而立，神色冷淡，榮芝瞟了一眼，站在一邊靜候，怎麼璟王的人在此處？
她不禁抬眼看向緊閉的書房——周嘯海與司清源坐在棋盤兩側，如今已不知誰勝誰負，皆是醉翁之意不在酒。
一子落，棋局已分成敗，周嘯海丟了白子，淡淡笑著，對自己輸了一盤棋絲毫不在意。
“司王棋藝高超，我自愧不如。”他爽朗的笑著，端起手邊香茗輕嚐，說出自己目的，“不知司王何時可以讓我見雪兒一麵。”
右手食指蜷曲，敲了敲案麵，發出幾聲沉響，抬眸盯著他，口中吐出的字眼帶著冷意，“雪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