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張未染胭脂的唇被熱水暈開一抹嫣紅，急忙抽出帕子擦著燙紅的唇，盈盈水眸嗔怒的瞪向浮著笑的司清源，帶著淡淡馨香的帕子丟在他臉上，輕飄飄軟無力的從鼻尖擦過，穩穩當當的落在司清源手裏。
清青放緩了手腳，掀開珠簾走出裏屋，招招手叫了兩個小丫鬟把案上收拾幹淨了，打了熱水，捧了鮮豔的花瓣，拿了香胰子，眼巴巴望著慕莘雪。
司清源勾著笑，手裏拿捏著水藍色的帕子，案上不知何時擺上了厚厚一摞話本，慕莘雪正順從的跪坐在軟榻上，兩手疊在身前，低眉斂目，乖的不像樣子。
“昨兒太仆寺卿有意拿了他青梅的情詩在本王麵前炫耀，分明本王有個更貌美的王妃，怎麼能讓他比下去，王妃說是不是？”
慕莘雪聽的一頭霧水，可到底司清源拿捏著自己的寶貝，還不得乖乖的把頭給低下，像是搗蒜似的。
“王妃是同意了？”
“同意什麼？”慕莘雪更是不明，迷茫的望向他，掂量著他話裏的意思。
清青再笨也轉過彎兒來了，麵上鎮定，暗裏心急如焚，暗戳戳的舉起一隻手，擋住單邊臉，無聲的說了幾個字，落在慕莘雪眼底，一語點醒夢中人。
“哦——”有意拉長的音調透露著一股子狡黠之味，“原來王爺是這個意思，還和妾身打啞謎，想讓妾身給你寫情詩就直說，何必拐彎抹角呢？”
伸手戳了戳司清源，抽出他手中染上幾分清冷之氣的帕子，捂唇偷笑，一雙含著笑意的桃花眼微揚。
“既然王爺喜歡，妾身寫便是了，一日一日的送過去，可好啊？”
蠟燭與空氣碰撞，發出劈裏啪啦的鞭炮聲響，一明一暗，照出司清源藏在暗處勾起的嘴角。
修長有力的指尖落在話本上，輕點了兩下，“寫滿七日，餘下的讓肅風給你送來。”
抬頭看一眼司清源，兩膝向前挪了兩下，距離話本也愈發近了，清甜的嗓音潤著笑意，“王爺說的可是真的？好嘞！妾身知道了！”
慕莘雪歡喜的衝清青招手，把話本收起來，清青壓低聲音催促著，“熱水已經放好了，小姐快去沐浴吧。”
慕莘雪應著聲，清青猶猶豫豫，叫了一個丫鬟把話本收好，看了一眼盯著話本的司清源，快步跟上去。
一眨眼的功夫，慕莘雪已經脫衣下一身衣裳，身後散著烏黑的長發，蕩漾在軟腰間，踩在撲了一層軟布的矮凳子上，邁進木桶裏，泛開水麵一層層花瓣。
“小姐，你真的要讓王爺留下來？”清青咬著唇，自從她得知了慕莘雪的想法後，愈發覺得兩人共處一室不合規矩。
“整個王府都是他的，我又是他名正言順的王妃，他想留下來我能說什麼，把他趕走？”熱氣熏得人麵容微紅，慢慢睜開眼看向清青，生出一股子渾然天成的媚意。
這幅模樣，清青當真是不放心，可慕莘雪卻笑出了聲，從水裏拿出的手捏了捏清青的臉頰。
“你想什麼呢，他留下歸他留下，又不妨礙我就寢，反正也不睡在一處。”慕莘雪撫著鬢角濕漉漉的長發，舒服的眯起眼。
清青欲言又止的看了她一眼，歎口氣，“小姐自己別忘了當初的念頭就好。”
……
房裏點燃了蘇和香，燭火熄了幾支，隻案上放著四五支以供照明，今晚守夜的人也退了下去，整個房裏靜悄悄的。
慕莘雪打開櫃子，取出裏麵一張厚褥子鋪在地上，把一張羅雲被一起丟下去，癱軟在塌上，翻了一個身。
慵懶無力的說道，“煩勞王爺把蠟燭再滅兩支。”
“今日的詩還未寫。”司清源放下茶盞，坐在軟榻上，吹了吹火折子，將一支蠟燭點亮。
“明日再寫。”兩個軟枕捂住雙耳，軟糯的聲音隔著厚被褥悶悶的。
指尖敲了敲案麵，“寫不寫。”
“寫！”慕莘雪把軟枕一丟，哼了一聲，氣呼呼的跳下塌，走到書案邊坐下，拿起許久未曾動過的毛筆，來回看了幾眼，瞥著司清源，揚起下顎，“王爺磨墨。”
棱角分明的麵容在一瞬被融化，浮現絲絲笑意，起身走至書案上，果真替她磨起墨來。
慕莘雪打著哈欠，眼裏盈著水霧，眼見著墨好了，又懶懶的道，“光太暗了，再點幾支蠟燭。”
“好。”喉間染著深深笑意，把剩下幾支蠟燭都給點燃了，整間屋子亮堂堂的，像是午後暖陽透過窗欞照進來似的。
遊廊底下守夜的丫鬟被亮光驚醒，打了一個哈欠，突然瞥見院子閃過一個黑影，“啊”了一聲，急忙捂住嘴。
掀開被褥，舉起旁邊的燈籠，驚慌間忘了穿鞋，赤著腳顫顫巍巍的湊過去，“誰啊？你是誰？”
“姐姐別怕，是我。”雲兒露出一張染笑無害的臉，不好意思的縮了縮脖子，“讓姐姐受驚了。”
“這麼晚了你做什麼？”丫鬟拍了拍心口，鬆了口氣，一眼就瞥見了她懷裏露出的一角紙錢，急忙把她拉到一處，四處張望了一下，“你要燒紙錢？”
雲兒的臉色慢慢暗淡下來，語氣也染上一絲哀傷，“今日是我母親的祭日，我想給她燒掉紙錢，還請姐姐不要說出去。”
“算了，你去吧，可王府裏是不能燒紙錢的，你可小心點。”
雲兒忙道了謝，揣著紙錢從偏門出去，拐了一個彎，脫離了丫鬟的視野，她逐漸慢下腳步，冷笑，朝著王府拐角處走。
足有兩人高的假山將她遮擋個嚴嚴實實，雲兒脫下披風，把懷裏的東西掉在地上，銅盆掉在地上發出清脆的聲音。
火折子在黑夜裏發出微弱的光，雲兒吹了吹，點燃一張紙錢放在銅盆裏，又抽了一疊放在裏麵，火頓時大了起來。
雲兒跪在地上，從紙錢下拿出一個孔明燈點亮，目送著它緩緩升上天，飄出司王府。
“誰在哪兒？”府裏巡茶的侍衛很快找過來，手裏拿著被打落的孔明燈，一群人將她團團圍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