含在嗓間的聲音帶著嘲笑，慕莘雪收回手，漫不經心撫摸著精致的珍珠耳墜，“胭脂裏做了什麼手腳，莫非你心裏不知？還是需要我讓你嚐嚐清青的痛苦，才能讓你知道自己錯在哪兒。”
嗓音清潤依舊，可未免有些太冷了些，多了幾分淩厲，那一抹嬌豔欲滴的胭脂在唇上柔柔暈開，半眯著漆亮的雙眸，冷冷的看著周馨嵐。
這是一場緊張的拉鋸戰，誰也低頭，便是認輸，周馨嵐不願，也不甘。
“臣女的確不知王妃在說什麼，也無解藥。”周馨嵐微微曲膝。
深深宮闈，高樓華宮，端肅嚴格，唯有禦花園縈繞靜謐，讓人少了幾分難耐，心情逐漸舒展，人自然也多起來，此時不知哪家姑娘交好，並肩走來。
慕莘雪暗著眸子看過去，不遠處繞過假山的宮女們穿著打扮統一，連著彎腰捧著佳肴的姿勢都猶如一個模子刻出來，快步從兩人麵前離開。
此處的確不是個好說話的地方，周馨嵐似乎是打定了這個主意，目光幽幽，一抹算計藏於眼底。
慕莘雪掩唇輕咳，暴露在外的雙手被風吹的泛青，榮芝道，“奴婢去把披風給王妃拿來。”
“嗯，去吧。”慕莘雪點頭，目光清淺，落於周馨嵐身後的文蕊身上，“你家主子在冷風裏受凍，你竟不知去取了披風與湯婆子來？”
文蕊方才聽了先前年婕的事，神智本就飛到了天外，此刻慕莘雪突然把注意力放在了她身上，她打了一個激靈，驚慌失措的看向慕莘雪。
慕莘雪蹙了蹙眉，她便已雙腿打軟，差點跪下。
“不必，臣女身子還算康健，隻是吹些風而已，不妨事。”周馨嵐暗暗瞥了一眼文蕊，眼裏帶著警告，接連遭受打擊的文蕊忙不迭的低下頭，不知因為害怕還是冬風太冷，雙肩瑟瑟發抖。
周馨嵐細膩詭譎的目光落在遠去的榮芝身上，嘴角浮現絲絲笑意，不動聲色的朝著千鯉池走去。
又是幾個宮女，端著點心走過來，周馨嵐眼色一暗，剛側身，文蕊突然大叫一聲，惶恐不安的退後好幾步。
“噗通”一聲，同她一起站在千鯉池邊的慕莘雪不知何時掉了下去。
“救命！咳咳……”慕莘雪伸著雙手，不斷掙紮，一浮一潛，痛苦不堪。
聞聲宮女立刻趕過來，為首的嬤嬤立刻指揮著兩個懂水性的宮女跳下去，把慕莘雪救上來。
周馨嵐緊緊的扯著帕子，雙眼布滿血絲，緊緊的盯著昏死過去的慕莘雪。
“王妃！”榮芝取了帕子，遠遠的瞧見一群人圍著，又看見慕莘雪被兩個宮女扶著，立刻趕過來。
嬤嬤打量著榮芝，“你既是王妃的貼身丫鬟，怎麼也不知道跟著，出了事你可負的起責任？”
“是，奴婢知錯了。”榮芝怯生生的抬眼看向一旁正準備離開的周馨嵐，咬著唇，諾諾的低下頭，不敢言語。
看慣了宮中的手段心機，嬤嬤深知此事不是尋常落水如此簡單，方才在殿上，周馨嵐的舉動本就讓人在心裏記上一筆，如今王妃與她在一起又突然落水，不得不讓人生疑。
“隻是周小姐說有事要與王妃商議，便讓奴婢們先下去，王妃又說冷得厲害，奴婢便去拿了披風回來。”她臉色怪異，看了一眼不言語的文蕊，嘀咕道，“隻是不知文蕊何時回來了。”
嬤嬤行禮，對著周馨嵐說，“老奴是太後娘娘身邊的掌事宮女，想問姑娘身邊的宮女幾句話。”
周馨嵐側目，陰冷的雙眸籠罩著一層血色，停下腳步，“嬤嬤請說。”文蕊急忙拉著周馨嵐的手，拚命搖頭，這一幕倒是有些心虛了，周馨嵐甩開她的手，冷淡的樣子真叫人心寒。
“方才榮芝說的話可有虛言。”
“是王妃相邀，也是王妃自己跳進池塘，一切都與我家小姐無關，奴婢也從未離開過，她說的都是假話！”
“你！”榮芝氣紅了眼，泄憤似的揉捏著手裏的披風，眼淚掛在眼角，不甘的說，“你說的才是假話！你家主子就是看王妃嫁與王爺，嫉妒王妃，之前送來的胭脂是如此，在殿上也是如此，現在又把王妃推下水，若是沒人路過，怕是王妃都要香消玉殞了！”
一名小宮女怯生生的站出來，迅速看了一眼周馨嵐，眼圈微紅，好似要哭出來，“奴婢看見了方才的事情。”
她縮了縮脖子，向後退了退，似乎有些害怕周馨嵐，“奴婢方才路過假山，王妃問周小姐索要解藥不成，兩人起了爭執，周小姐便把王妃推下去了。”
“你撒謊！”周馨嵐突然衝破那層偽裝的麵具，露出本來惡毒的麵容，雙眸血絲愈發清晰，紅了一雙眼，多添許多潑辣狠毒。
“既然如此，老奴這就去稟告太後。”宮女急忙跟著嬤嬤一起離開，一陣風過，周馨嵐突然衝了過去，一把抓住宮女的衣領，抬起手，重重落下一巴掌，還不覺得解氣，連著打了幾巴掌才算滿意。
嬤嬤皺眉，立刻命人把她拉開，此刻慕莘雪咳出兩口水，睜開朦朧的水眸，濕漉漉的身子在風中輕顫，榮芝忙把披風蓋在她身上。
“是你害我！”
周馨嵐此刻已經氣到了邊緣，把所謂的溫婉形象拋之腦後，她作勢還要衝上去，一聲怒喝突然傳來，“給哀家住手！”
兩名妃子攙扶著太後走過來，身後的兩名強健的嬤嬤立刻過去壓住周馨嵐，強硬按在地上。
“太後，臣怕是不能繼續留在宮中了。”清晰暗啞的聲音含著一股淡淡的陰霾之氣，一雙黑眸沉了沉，視線落在麵色慘白的慕莘雪身上，從周馨嵐身邊走過，隻留下繾眷的氣息。
將慕莘雪牢牢的抱在懷裏，司清源才想起了始作俑者，他停下，目光定定的落在周馨嵐身上，不小心對上那雙漆黑如夜的雙眸，周馨嵐突然回神，眼前的男人不是她的心上人，而是權傾朝野的司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