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才被周允天點名的胡尚書和劉副將暗暗抬頭，朝著周嘯海投去一抹忌憚的視線，他們同丞相一樣，都是璟王手下的人，如今璟王像是丟掉一條不中用的狗，拋棄了位高權重的慕永昌，更不用提他們。
周嘯海注意到他們，幽幽目光，威脅的光芒在眼底浮動，輕揚嘴角，露出邪佞的笑意。
像是被火苗灼燒了雙眼，胡尚書與劉副將急忙躲開，低著頭再不敢抬眼。
周允天半眯著眼，盯著周嘯海，言語說不清道不明的情緒，“哦？璟王，你對丞相說的話有何解釋？”
“回皇上，臣弟無話可說。”眾人嘩然，周嘯海在心裏嘲諷著他們的愚蠢，繼而又道，“因為臣弟從未做過這些事，所以無需解釋，不知是否因為臣弟方才說了丞相兩句，便把髒水潑在臣弟身上。”
“殿下，你……”
“夠了。”周允天看向司清源，目光滑向跪在殿下的幾人，“你們怎麼還在京城？”
“回皇上！微臣自知有罪，不敢求得皇上原諒，可微臣實在不願遭人毒手！”幾名被廢的大臣磕著頭，聲情並茂，“臣等被發配邊疆，可丞相卻不依不饒，暗中派了殺人來刺殺臣等，好在臣等即使逃跑，才躲過一劫，費盡千辛萬苦回到京城，找到司王殿下，求他帶著臣等進宮麵聖，隻求皇上能饒恕臣等死罪！”
“放肆！”周允天指著慕永昌，罵道，“幾位大臣是陪朕打過江山的老臣，朕有意留他們一命，你卻背道而馳，竟然想讓他們死，你是何居心！”
慕永昌張張嘴，話憋在嘴邊，沒有機會說出口，幾個大臣一個接一個的堵住他的嘴，“微臣與丞相一直有來往，每個月五萬兩雪花白銀送進丞相府，手裏握著不少丞相貪汙受賄的證據，為了除掉臣等，也為了消除皇上對他的懷疑，他便把臣等推出去，冤枉臣等與司王結黨造反。”
“微臣身上還藏著丞相賣官的證據，請皇上明查！”
“請皇上明查！”
周允天還沉默著，似乎在思索著幾人說的話到底是真是假，他心裏已經相信，加上秦玉遞過來的證據，他已經給慕永昌定了死刑，他卻依舊維持麵上的平靜。
司清源上前一步，聲線低迷，似大病初愈後的虛弱無力，“皇上可還記得王將軍。”
王將軍是周允天手底下最鋒利的一把刀，衝鋒陷陣，無人可以比擬，可是卻暴斃慘死，又被扣上陷害大臣，辱罵皇上的罪名，皇上一怒之下命人抄家，打入天牢，等他冷靜下來，得到的消息卻是王家意外起火，八十餘人全部慘死，痛失一員大將，他自然後悔惋惜。
“朕記得。”現在回想，周允天依舊難掩哀愁，若是王將軍在，他也不必如此費心費力，幽幽歎息，“王將軍是員忠臣，可惜英年早逝。”
“那孩子是王將軍的唯一子嗣。”
“王棋參見皇上。”王棋再次行叩頭大禮，青澀的麵容帶著一抹堅毅，滿是仇恨的雙眼狠狠瞪向身側的慕永昌，指著他，狠狠咬牙，“是他，拉攏父親不成，就冤枉父親，在抄家之日，殺了我哥哥和母親，放火燒了王家府邸，害死府裏八十多人！”
王將軍是名弧臣，隻為周允天所用，他對王家人心生愧疚，王棋所說的話他自然相信，看著小小年紀的王棋，想起了王將軍以前與自己共同進退的日子。
“趙庚福，把他帶下去好生安排。”
“奴才明白。”趙公公恭敬的領著王棋離開大殿，走前，王棋在慕永昌麵前停下，稚嫩的一張臉，多了幾分仇恨與殺意。
慕永昌心裏涼嗖嗖的，不知是否因為天氣太涼，冷風從外吹進來，撫摸著後背，冷冰冰的，連著脖子也涼涼的，像是有把刀橫在上麵。
頭頂一抹視線盯得他發顫，周允天冷著聲線，緩緩道，“慕永昌殘害忠良，私收賄賂，罪大惡極，朕難以寬恕，株連九族！擇日問斬！”
“皇上！饒命啊皇上！老臣忠心耿耿啊！”慕永昌不住的磕頭求饒，額頭通紅，血順著流下來。
“還不帶下去！”周允天煩躁的揮揮手，不願再看他這張讓人厭惡的臉。
禦前侍衛聞聲上前，強行將不斷掙紮求饒的慕永昌拖下去，四肢拖地，額頭在地麵拖出一條血痕，鮮紅的傷口逐漸變成黑灰色。
周允天皺著眉，突然道，“把雨妃一起關進天牢！”
司清源咳嗽一聲，周允天突然止住了聲音，目光滑向他，挑眉，“司王可是有事稟告？”
“慕家二小姐是臣未過門的妻子，不知皇上打算如何處置。”司清源與周允天對視，無形的火光在空氣中碰撞，朝堂中逐漸變了天，朝臣屏住呼吸，不敢抬頭，瑟縮著身子。
“她生是慕家人，死是慕家鬼，自然要一起受罪。”周允天皮笑肉不笑，眼裏陰冷冷一片，“莫非司王想讓朕開恩放過她？”
“是，臣就是這個意思。”
朝臣更加緊張，眼睛也不敢眨，臉憋得通紅，忘了呼吸，耳邊不知是誰發出的一聲冷笑，打破這份不同尋常的平靜。
劍眉微揚，黑如點漆的眸子直勾勾的盯著周允天，薄唇輕啟，“皇上，下旨吧。”
周允天一臉陰鬱，雙拳緊握，爆出青筋……
天牢裏，兩個獄卒拿著鑰匙，叮叮作響，吵醒了沉睡的慕莘雪。
牢門被打開，獄卒站在兩邊，麵容消瘦的清青走進來，眼中帶淚，一見到慕莘雪，瞬間掉落，哭成了淚人。
急忙撲過去，一把抱住慕莘雪，眼淚鼻涕都抹在她帶著腥臭味的衣裳上，“二小姐，您受苦了！王爺拍了轎子在外麵等著，奴婢扶二小姐出去，從今天起，二小姐就是無罪之身了！”
無罪……距離行刑隻有一個時辰了，她以為自己真的又要死一次，老天爺再一次救了她。
慕莘雪想扯起嘴角，可是她實在沒有多餘的力氣，手漸漸垂下，眼緩緩閉上，暈在清青懷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