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莘雪端起茶盞，吹開上麵一層浮沫，湊近聞了聞，便知是上好的茶葉，她輕輕品了一口，點頭，“好香的茶。”
“這是新貢的茶，散發著奇香，除了太後皇上與司王殿下，隻有本宮有，特意拿來讓你嚐嚐。”慕莘雨有意炫耀，慕莘雪也不拆穿，靜靜地聽著。
兩人說了兩三句話，慕莘雪輕輕咳嗽一聲，慕莘雨總算“想起了”還在行曲膝禮的芳貴人。
“呀，瞧瞧本宮這腦子，怎麼把芳妹妹給忘了，妹妹不會怪姐姐吧，不過妹妹這姿勢實在不能入眼。”慕莘雨捂唇笑著，掃了一眼宮女，漫不經心的說道，“去幫幫芳貴人。”
半杯茶下肚，芳貴人是臉也紅了，腿也酸了，渾身直打顫，生生忍著，眼睜睜的看著宮女走到自己麵前，狠狠踢了一腳膝蓋，她失去重心，跪在地上。
隔著冬衣，也能聽見膝蓋骨碰撞地麵的聲音，當真是疼得慌。
今日給個教訓便得了，無需如此，慕莘雪卻沒提醒，慕莘雨在宮中立敵，她高興還來不及，今日不過看在兩人一個姓的份上，幫她一把罷了，至於慕莘雨能不能擔得起這份恩情，得看她自己有沒有腦子。
“妹妹怎麼行如此大禮，這如何使得。”慕莘雨笑的越發明媚。
芳貴人咬緊牙關，忍著疼，一字一句道，“嬪妾告退！”
“罷了，去吧。”慕莘雨揮揮手，神色不耐，餘光不忘偷瞄一瘸一拐的芳貴人，臉上露出得意的笑容。
等芳貴人走遠，慕莘雨哼了一聲，瞥向慕莘雪，“算你識相，知道幫本宮，本宮也不難為你了。”
慕莘雪無言以對，莫非還需要她跪地謝恩不是？
慕莘雨打開窗，伸出手，雪花落在手心，融化成雪水，樓梯轉角，本該離開的芳貴人突然衝上來，神色凶狠，一把推在慕莘雨身上。
毫無預料的慕莘雨尖叫，翻身掉下去，慕莘雪眼神一暗，急忙衝過去，發現慕莘雨抓住了窗下凸起的一角。
見慕莘雪過來，急忙揮動另一隻手，努力的朝著她伸過去，“妹妹救我！我不想死！”
慕莘雪伸手拉住她，將她拉上來，暖春閣腳下，一群人擁著一位華貴的太後走來，慕莘雨眼神一變，拔下慕莘雪發間的簪子，狠狠刺向自己的左肩，推開慕莘雪，閉上眼跌入千鯉池。
池麵一層薄冰向四周分開，血水逐漸暈染，嚇得宮女失聲尖叫，有人指著露出一張臉的慕莘雪說了句什麼，所有人都朝著她來過來。
慕莘雪心裏一片涼意，赫然轉身看向芳貴人，方才一臉狠毒的芳貴人變臉迅速，嬌弱無比，兩眼含淚。
帕子捂著唇，不敢相信的看著慕莘雪，驚慌失措，跌坐在地，蜷縮在角落，“二小姐，你這是做什麼！雨妃可是你的親姐姐，你怎麼會如此狠心！”
“你說什麼？”慕莘雪微眯雙眼，緊緊的盯著她，殺意頓顯。
芳貴人下意識一抖，急忙大叫，“啊！救命啊！不要殺我！我什麼都沒看見！”
一旁的宮女也都跪下，不停地磕頭求饒，慕莘雪總算知道，為何今日讓她進宮，又讓她看見兩人爭吵的一幕，原來是在這兒擺了一道。
太後在一群人的擁立下走上來，臉色鐵青，怒嗬道，“來人，給哀家把她拿下！居然敢在宮裏放肆，速去稟告皇上！”
幾名侍衛迅速圍住慕莘雪，將她壓下去，太後勾唇，滿意的看向芳貴人，走近扶起她，“難為你和雨妃了，你們為哀家與皇上做事，哀家心裏有數，會念著你們的好，隨後哀家就下旨，封你為芳嬪。”
芳貴人急忙跪下，受寵若驚，“多謝太後厚愛！”
“走吧，跟哀家去看看雨妃。”
秋水宮，慕莘雨躺在塌上，層層帷幔染濃香，太醫替她包紮好，跪在地上恭迎太後駕到。
太後衝她搖搖頭，走進帷幔，坐在塌邊，慕莘雨忙起身，太後一把按住她，親昵的拍了拍她的手，“好孩子，快躺下，你如今身子虛，好生休養最重要，以後這些虛禮就免了吧。”
“太後，慕莘雪她……”
“已經關進大牢了，你今日替皇上解決了一件大事，你放心，皇上絕對不會虧待你的，你的好日子還在後麵呢。”太後笑道，“皇上方才下旨，慕莘雪蓄意刺殺後妃，實屬大罪，三日後除斬。”
慕莘雨心裏泛起陣陣喜悅，終於啊，慕莘雪還是要死了，她就知道，區區一個慕莘雪是絕對鬥不過自己的。
她咳嗽兩聲，虛弱道，“臣妾知道妹妹犯下死罪，但念在我與她共處多年，想去探望她，還請太後答允臣妾的請求。”
“那是自然，你若是想去便去，隻是便跑了牢裏那汙穢之氣。”
“多謝太後！”
……
餘陽僅僅停留爾爾，便拉下夜幕，宮闈裏異常安靜，似乎是一處死地，無人生存。
唯有天牢裏，哀嚎聲，咒罵聲，慘叫聲不絕於耳，人人都說十八種酷刑，可天牢裏哪裏隻有十八種，一麵牆上掛著不少十餘種刑具，正麵擺著刻著奴字的烙鐵，待血的竹簽不知剛從哪個犯人的指尖拔出來。
獄卒在前麵帶路，香氣縈繞的帕子也擋不住天牢的臭氣熏天，直叫人作嘔，宮女在旁扶著慕莘雨，小心翼翼的越過地上一攤血，忙捂住嘴，胃裏一陣翻騰。
耳邊充斥著犯人們的慘叫，慕莘雨皺著眉，不由得加快腳步。
終於來到一處僻靜的牢房，裏麵關押的人，正是慕莘雪。
慕莘雨冷笑，挑眉看著閉目的慕莘雪，“慕莘雪，我說過，你鬥不過我，可惜啊，你看不我日後坐上皇後之位的時候。”
慕莘雪緩緩睜開眼，冰霜三月一般的雙眼掃過她那張扭曲的臉，揚起一抹嘲諷的弧度，再次閉上眼。
“皇上已經下旨，你三日後就要問斬，很快就要下去陪伴你那早死的娘，如何？是不是很開心？”慕莘雨對她的冷漠視若無睹，此刻被喜悅衝昏頭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