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麗婉約的嗓音格外勾人，落在柳如美耳中卻猶如地獄裏的惡鬼，拿著鐵鏈向她索命。
她知道今天逃不過要被慕莘雪刁難一番，深吸一口氣，對她的冷漠視若無睹，臉上殷勤不減。
她敲敲門，笑了兩聲，忙道，“是是是，是我說錯了話，該打該打。”
不知哪個不長眼的小二沒把走道邊的兩扇窗關上，蕭瑟的寒風止不住的吹，冰刀子似的刮在臉上，柳如美半真半假的咳嗽兩聲。
清青把門打開，慕莘雪剛剛沐浴完畢，一推開門，一股熱浪夾雜著花香，暖得像是春日一般。
“進來吧。”慕莘雪漫不經心的瞥著她，嘴角笑意微微，“免得夫人吹壞了身子，無法給我斟茶倒水。”
秋茗驚訝，“二小姐，夫人如何能為你斟茶倒水呢?”
“既然不願，那就回去，省的我看了頭疼。”一節白玉般的手臂露出，抵著額角，輕輕歎息。
“小事而已，我倒。”雖說著不在意，可柳如美一臉視死如歸，連吸了幾口氣，壓下心內的不甘，倒了一杯滾燙的茶水，走到慕莘雪麵前。
慕莘雪伸出一根手指，輕輕碰了一下杯麵，哎呀一聲，秀眉微蹙，“好燙啊，這麼燙的茶怎麼能入口呢?”
極近矯揉做作之態，柳如美嘴角狠狠一抽，倒是把旁邊的清青樂的不輕，忍著笑肩膀一抖一抖的。
秋茗聞言，急忙去找小二要了一壺涼水，柳如美兌了一杯可以重新入口的茶水，遞到慕莘雪眼底下。
慕莘雪總算接過杯子，撥開上麵的浮沫，嘖嘖兩聲，抱怨道，“這茶比起夫人吃的雨前龍井可差多了。”
秋茗正準備開口，慕莘雪便出聲打斷她，“也能入口，罷了，我也不難為你，隻是說話的功夫，茶有些涼了，麻煩夫人再倒一杯。”
“好。”柳如美閉上眼，雙手緊緊握住，再次睜開雙眼，一片平靜，轉身又倒了一杯熱茶。
慕莘雪翹起雙腿，甩了甩袖子，歪著頭擺弄著腰間的玉佩，“跪吧。”
柳如美茫然不解，慕莘雪‘好心’解釋，“跪下奉茶。”
“慕莘雪！”柳如美咬牙，塗抹著脂粉的臉上陰晴變化，紅綠交錯，不知把慕莘雪的名字咬碎多少遍，依舊不解恨。
“夫人不願？清青，送客，我要休息了。”她懶懶的打了一個哈欠，取下發間的簪子，一頭烏發順勢落下。
柳如美瞪了一眼清青，千萬不願，她也隻能跪下，雙膝一彎，跪在地上，雙手高高舉起，顫抖起來的杯子向一側傾斜，茶水全部灑在了柳如美的身上。
慕莘雪沒忍住，低聲笑起來，也不再繼續刁難，“既然夫人那麼有誠意，我就既往不咎，清青，收拾東西，準備回府。”
柳如美耐心等候慕莘雪和清青離開後，終於把杯子摔在地上，眼裏發紅，像是一頭凶狠的餓狼，打定主意想撕碎慕莘雪的肉。
八抬大轎在樓下候著，一個丫鬟拿著墊腳凳，扶著慕莘雪上了轎，柳如美發泄了怒火，姍姍來遲。
丫鬟攙著柳如美的手，打起轎簾，一隻腳已經踩在了墊腳凳上，慕莘雪噙著盈盈笑臉出現在他的視線裏。
一臉無辜，故作驚訝，“這轎子那麼小，難道夫人還要一起嗎？天寒地凍，不如夫人走回去吧，正好暖暖身子。”
柳如美瞬間僵硬在寒風中，慕莘雪掃過她，對著站在外麵的清青，勾勾手指，“愣著幹什麼，快進來。”
清青看了一眼柳如美，低下頭，不禁捏了把汗，硬著頭皮，頂著柳如美的目光坐進去。
轎子坐起來的確舒服，慕莘雪閉著眼，哼起在客棧聽到了小曲，清青卻是坐立不安，聽著柳如美一陣陣的咳嗽聲心寒。
終於挨到了丞相府，清青忙不迭的扶著慕莘雪，丫鬟及時把墊腳凳放好，門外的小廝已經等候多時，慕莘雪一出現，便齊聲道，“給二小姐請安。”
這可是慕莘雪從未享受過的待遇，她勾起一抹嘲笑，眼神若有若無的掃過門口的慕莘雨，緊了緊身上的織錦披風。
前廳裏，慕永昌遠遠的瞧見慕莘雪在一眾人的簇擁下走來，握著杯盞的手無法控製的顫抖，下意識鬆了口氣。
等慕莘雪走近，他又擺起譜，威嚴正坐，“回來就好，下次可不能那麼放肆，一個女子家，若是出了事，王爺那兒可怎麼交代。”
他對著門外候著的小廝道，“快去告訴王爺，說二小姐已經回來了。”
慕莘雪嗤笑著坐下，“那得多謝夫人找了兩個傻子，用了一點點小小的刑罰，就什麼都招了，夫人最近沒有見到他們，有沒有擔心呢，他們可是日夜都在想著夫人救他們出去呢。”
手掌撐著下巴，想了想，歎口氣，“可惜夫人沒有親眼看見他們現在的模樣，估摸著以後就要癱瘓在床了，一寸厚的板子打在下半身，皮開肉綻，那顏色比起秋天的楓葉還要漂亮。”
驚恐，震驚，柳如美雙眼布滿了紅血絲，死死地盯著風輕雲淡的慕莘雪，她怎麼會知道人是她派來的？
慕莘雪享受著他們的表情，盡收眼底，“哦，對了，父親不必告訴王爺了，我今日回來隻是略坐坐而已。”
“你又想做什麼？”慕永昌皺著眉頭問道。
“我可不想哪天死在這兒。”慕莘雪冷下臉。
一眾丫鬟小廝盯著他，慕永昌的官危又開始發作，板著臉，對上慕莘雪那張臉，把下人們趕走，語氣終於放軟，“你到底怎樣才能留下來？”
慕莘雪總算不和他打馬虎眼，“把我母親的牌位與骨灰盒給我，重新安葬。”
慕永昌動作一滯，眉眼間凝結著一股冷意，“不行！她生是慕家人，死是慕家鬼，她的牌位也隻能留在慕家祠堂！”
“她的牌位果真在祠堂裏嗎？”慕莘雪眼裏含冰，把目光移到柳如美身上，嘴角弧度略冷，“請問夫人，我母親的牌位究竟在哪兒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