嘈雜的躍然居裏,時不時的傳來文人墨客吟詩作對的聲音。
顧西涼逡巡徘徊在躍然居的廊道裏,這人聲鼎沸的地方,一個不經意間,自己便和那個莫少爺失之交臂了。
無奈的顧西涼隻好四處的查探著,打聽著男子的下落,想要知道他的去處。
“梨花香,愁斷腸,一首梨花詞,幾首傷離別,別有一番滋味在心頭……”
躍然居盡頭的廂房裏,古琴彈奏著悠揚的旋律,那宛若鶯轉啾啼的聲音,從最深處傳來,那餘音嫋嫋不絕於耳。
顧西涼竟聽的入迷,不覺間靠在牆上,那不正是她的心聲嗎?
曾經她以為雲氏真心實意的善待自己,在被燕雲莫退婚之後,雲氏的關懷,讓她忘卻了她的陰謀,全然讓她安排著自己的人生,到最後落下一個魂斷府裏,成為焦土。
“呼……”
顧西涼的心不由自主的緊抽在了一起,那痛苦的回憶,讓她緊咬著自己的嘴唇,不經意間的觸動,已經讓她變得邪惡。
“小姐,你沒事吧?”
綠意好不容易找到了顧西涼,幼小的女人東張西望著,對眼前的這一切,都是沒來由的恐懼,不自覺的靠在顧西涼的身邊,“小姐我們回家吧,這裏奴婢不喜歡。”
稚嫩的聲音,滿是充滿了對這裏的恐懼,東倒西歪的男人,端著酒杯,瘋狂的說著,“潦倒新亭酌酒杯”的詩句,也難怪綠意不喜歡這裏。
顧西涼安撫了一下綠意,咽了咽口水,朝著最深處走去。
上一世,雲氏私下交待過,讓顧西卿經常流連忘返在這文人墨客的地方,與其說是陶冶性情,倒不如說是有意無意的邂逅達官貴人,如果能夠成為皇族貴妃,那就更不錯了。
既然雲氏的目的就是母憑女貴,那麼她就一定要讓他們的計謀破滅。
“小姐,不要……”
“噓……”
顧西涼做了個噤聲的手勢,這是最好的機會,她絕對不會錯過。
“春暮偶登樓,上下魚龍,應惜滿湖綠水。”
驀地一聲熟悉的聲音映入耳畔,顧西涼認出這聲音,便是那一日去相府的紅衣少年。
顧西涼嗤之以鼻,看不出這燕雲夙還真不容小覷,竟然有這般的才情。
“小姐,你怎麼不走了?”
顧西涼好奇這包廂裏,會有怎樣精彩的回答,會讓自己大開眼界,當下便伏窗而看,正對門口的主位上,燕雲夙得意的端起了酒杯,望著在場的文人墨客。
他依舊是以往的模樣,一攏紅衣,長身而立,腰際垂附著的淡青玉佩。秀發並未束起來,隻不過是隨意的用了和紅絲帶輕挽而上,跟那一日自己見到的一個模樣。
“他是要入洞房嗎?”
顧西涼咯咯的笑著,這肆意妄為的模樣,倒讓他跟麵前青衣打扮的男人們,大相徑庭,這讓顧西涼很是無奈,隻是腹誹著這不過是他的喜好罷了。
“誰在那裏?”
顧西涼的冒失驚擾了包廂裏的客人,靠近門口的男人,將門打開,把顧西涼提著扔了進去。
“小……少爺……”
綠意本身就是膽小,加上那些個男人的恫嚇,竟不自覺的退縮到角落裏去了。
燕雲夙瞥了眼那個瑟瑟發抖的綠意,惶恐不安的神態裏,全都是那個她自稱少爺的人。
燕雲夙饒有興趣的望著麵前的男人。似曾相識的麵孔讓他納罕,不過很快便暗淡了許多,也懶得理會這個家夥的不敬,端起酒杯,跟著身邊的人談天說地著。
“酒醉休說夢,關山戎馬,未如一枕黃梁。”
顧西涼素來討厭他們的不敬,一副居高臨下的模樣,似乎所有的人都不如他們一般。
如果在上一個輪回,她也許唯唯諾諾的,什麼都按照父母的指示做事,更不用說認識別的人。
可是,現在,她絕對不會把命運交給別人,她的幸福要自己做主,哪怕是退婚,也要由她來退婚。
“你說什麼?”
燕雲夙和在場的各位都停了下來,目不轉睛的望著麵前這個年紀嬌小的男人。
“沒什麼,下聯而已。”
顧西涼不屑一顧的走到桌子跟前,隨手給自己倒了一杯茶水,一飲而下。
“筆底江山助磅礴。”
“樓前春月自春秋。”
“……”
原本他們都是自負才情的詩人,向來都是不食人間煙火的聖人,根本就不屑無名小卒的挑釁,如今卻讓一個黃口小兒嘲弄,自然心有不甘,你一言我一語的出著對子。
好在顧母平日裏,對自己嚴苛,除了針鑿女紅之外,私下還會讓顧西涼多讀些書。
隻不過,當初自己很討厭,並沒有過於在意,對母親的教誨也是左耳朵進,右耳朵出的。
不過,好在耳濡目染,她還是記下了。如果顧母喜歡任何事都跟雲氏爭搶,那麼,這青風國第一才女還不一定會是誰。
“好句,好句……”
包廂裏,這些個文人墨客,對顧西涼的反應能力,歎為觀止,沒想到這少年,竟是如此的厲害,都是豎起大拇指,嘖嘖稱讚著,追問著:
“敢問小兄弟哪裏人士?”
這時的燕雲夙,倒是對來人好奇起來,慢慢的靠近這個似曾相識的少年。
顧西涼本能的後退著,他了不能讓這個放蕩不羈的燕雲夙知道自己是誰,害了自己的計劃。
“姓誰名誰並不重要,各位在下還有事,先行告辭了。”
說完,顧西涼帶著綠意頭也不回的離開了。
“哎,別走啊。”
他燕雲夙是誰,想要知道的事情,還從來沒有半途而廢的,索性往外追逐而去。
“噠……”
燕雲夙突然腳下踩著一個堅硬的東西,燕雲夙停下了腳步,將那東西撿了起來,在手裏端詳了片刻。
乃是一塊玉佩,此玉佩碧綠通透呈圓狀,正麵鐫刻著蝴蝶細紋圖,反麵則是小纂刻著的“清荷雅安”。
燕雲夙把它攥進手裏,嘴角漾起一絲邪魅的弧度,轉身回到包廂,他相信在不久的將來,他們會再一次的見麵。
而顧西涼這邊,顧不得顧西卿了,隻能快些趕回去,省的夜長夢多,出了紕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