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9章 哪有仇恨是沒有期限的
看著瑪朵崇拜的眼神,蘇墨鈺忽然有種自己會把瑪朵帶壞的預感。
“我覺得中原人的詩詞,很有意思,你再教我幾句好不好?”瑪朵似乎迷上了漢人的詩詞歌賦。
蘇墨鈺點頭:“當然可以,你想學用抒情詩、敘事詩還是哲理詩?五言的還是七言的?”
瑪朵難得露出一絲靦腆來:“那個……表達愛情的,可以嗎?”
蘇墨鈺看她一眼,沒想到看似豪爽不羈的瑪朵,也有這麼小女人的一麵:“可以,你想學多少,我就教給你多少。”
瑪朵精神一震:“那現在就開始吧!”
蘇墨鈺張了張嘴,欲言又止,雖然很好奇她內心當中,究竟深愛著什麼人,但這畢竟是人家的私事,她不好過問,最終還是忍住了沒有詢問。
“在天願作比翼鳥,在地願為連理枝。天長地久有時盡,此恨綿綿無絕期……”瑪朵雖然不懂這句詩的含義,卻能感覺出其中的悲愴,她看著蘇墨鈺,小聲道:“這也是愛情詩嗎?”
“嗯,應該是。”其實她自己也說不上,這究竟算不算愛情詩?
“可我覺得,這一點也不像是在說愛情……嗯,你解釋一下吧。”
“在天願做比翼雙飛鳥,在地願做並生連理枝。即使是天長地久,也總會有盡頭,但這生死遺恨,卻永遠沒有盡期。”她的聲音,越說越小,到最後兩句,瑪朵幾乎要把耳朵貼在她唇邊,才能聽得見。
“哪有什麼仇恨,是永遠沒有期限的呢?在我們契丹,再大的仇恨,都可以用比武來解決,如果是不共戴天的血仇,殺了仇人就好,用仇恨來折磨自己,是最愚蠢的行為。”瑪朵語聲淡淡地說著自己的想法。
蘇墨鈺的手指,輕輕撫過紙張上墨黑的一排小字。
是啊,哪有什麼仇恨,是永遠沒有盡頭的?所有的恨,所有的怨,最終都可以被消弭。
但放在自己身上,這種說法,似乎就不成立了。
所有的事情,都是你以為,結果現實毫不留情地給了你一巴掌。
你以為可以不在乎,你以為可以諒解,你以為可以柳暗花明、死局逢生。
隻有刺真正紮在自己身上時,才會明白有多痛。
愛情一直都被人們拿來歌頌,但並非所有愛情都是美好的,有時候,也會成為一種罪惡。
就像唐玄宗與楊貴妃,原本放在手心疼愛嗬護的女子,在皇權以及自身性命麵前,愛情,最終還是輸給了前者。
聽起來有些諷刺,卻再現實不過。
愛情,可以高尚,可以神聖,也可以卑微,可以肮髒。
“別那麼較真。”她又抽出一張紙來,蓋在那句詩詞的上麵,提筆書寫:“我重新教你一句吧……窈窕淑女,君子好逑……”
瑪朵是個不折不扣的好學生,蘇墨鈺教她的每一句,她都認認真真記了下來,晚上再抽空背熟。
作為交換,她教瑪朵詩詞,瑪朵則教她箭術。
在武術方麵,瑪朵不如蘇墨鈺,但論箭術,她就差了瑪朵一大截。
“你要這樣,把腰挺直,肩膀往左一點……”瑪朵不但是個好學生,也是個好老師,教蘇墨鈺箭術的時候,非常認真,一絲一毫的錯誤都不允許出現。
蘇墨鈺按照她所說,站穩腳跟,挺直腰杆,將弓箭拉到極致,猛地射出。
“咄”的一聲,箭矢插進了箭靶的邊緣。
她有些沮喪,瑪朵卻鼓勵道:“你做的很不錯,第一次學習射箭,就能射中箭靶,比我厲害多了。”
她知道瑪朵是在安慰自己,不過她也不氣餒,這世上沒有任何事情,能夠一蹴而就,勤加練習的話,她一定可以百發百中。
在她練習射箭的場地旁邊,是一片一望無垠的草地,幾個契丹人策馬經過,其中一人蘇墨鈺有印象,是那個敗在閻烈洲手下,卻沒有乘人之危的契丹武士巴圖。
巴圖大聲道,“瑪朵,蘇姑娘,要不要一起來賽馬?”
蘇墨鈺搖頭:“不了,多謝巴圖大哥,我覺得還是練習射箭比較有趣。”說著,揚了揚手裏的弓箭。
瑪朵將手湊到嘴邊,做成喇叭的形狀:“巴圖大哥,你有看到大王子嗎?”
巴圖抬起馬鞭,朝前一指:“王子殿下在陪著小王子練習騎術。”
契丹是遊牧民族,除了剛生下來的嬰孩以外,每個人都會騎馬。
但還有一個例外,就是耶律桓。
“哇哇哇——”離得老遠,就能聽見耶律桓誇張的喊叫聲:“讓我下來,讓我下來,我不騎了——”
接著,想起耶律祁嚴肅洪亮的聲音:“不行,今天再學不會,你就不許吃晚飯!”
“不吃就不吃,讓我下來……”因為極度的驚嚇和委屈,耶律桓的聲音都有些扭曲了。
“沒用!”耶律祁策馬來到耶律桓身邊,伸手抓住他的韁繩:“我陪著你。”
“我說我不騎了。”耶律桓憤憤瞪著耶律祁。
耶律祁也嚴厲地瞪著他:“身為契丹男兒,哪能不會騎馬?你真是給我丟臉!”
耶律桓脾氣上來,便要從馬背上跳下去,耶律祁不管三七二十一,直接揚起馬鞭,衝著他坐下的馬股用力一抽,馬匹吃痛,撒開四蹄,朝前狂奔而出。
“啊啊啊啊啊——”耶律桓抱著馬脖子,叫得驚天動地。
蘇墨鈺聽到動靜,和瑪朵趕來一看,就見耶律桓趴在馬背上,兩手死死環著馬頸,一邊哭一邊喊:“死了人死人了!讓我下來,我不想被摔死!”
“小王子殿下,快鬆手!”蘇墨鈺焦灼喊道:“你抓得越緊,馬就跑得越快,你聽我的,兩腿放鬆,不要夾馬腹,手也鬆開,握住韁繩,往後用力。”
耶律桓被顛得七葷八素,聽到她的聲音,下意識照做,果然,胯下坐騎跑動的速度漸漸慢了下來。
耶律祁有些不高興,譏嘲道:“蘇姑娘作為大晉人,沒想到對騎術這麼擅長。”
她自然聽出耶律祁話中的譏諷,不但沒有謙虛回絕,反而自信承認:“沒錯,大王子可覺得驚訝?”
耶律祁看著她,神情不屑:“有本事就跟我比一場,你若是贏了,我就承認你的騎術比我好。”
“沒問題。”蘇墨鈺將手中弓箭丟給瑪朵:“我若贏了,你不但要承認我的騎術比你好,還要把你胯下的這匹馬送給我,並恭恭敬敬地叫我一聲阿姐。”
她的條件雖然過分,但耶律祁並不認為她能贏得了自己:“少說大話,你若真能贏,別說叫你姐姐,叫一聲老祖宗都可以!”
蘇墨鈺翻身上馬:“老祖宗就算了,我還那麼老。”她扭頭對周圍看熱鬧的人道:“大王子的話,大家可都記下了,我想他並不是一個出爾反爾,敢說不敢認的懦夫。”
巴圖靠近瑪朵,小聲嘀咕一句:“這下有好戲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