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9章 僅僅是讚譽過剩
大、大皇兄?
前太子容朝?
不是吧……
她僵硬地站在原地,呆呆看著眼前的布衫男子。
容薊若是不說,她根本無法將眼前之人,與那個被飛揚桀驁的廢太子聯係起來。
那些尖銳似刀劍一般的話語,真的是從這個清淡如水,溫潤似玉一般的男子口中說出的嗎?
就算容薊已經明明白白告訴她對方的身份,她仍是不敢相信。
一瞬間的震顫後,那雙清淡的眸,再次回歸平靜,“草民見過太子殿下。”一撩衣擺,說著便欲下跪。
容薊大步上前,將他扶住,阻止了他下跪的動作:“大皇兄無需如此,這裏並不是朝堂。”
他卻堅持:“無論是不是朝堂,禮法都不可廢。”那樣單薄纖瘦的人,竟掙開了容薊的鉗製,後退半步,認認真真跪下,向容薊磕了個頭。
容薊眼神複雜,隱有哀慟。
起來時,不知是動作過猛,還是腳下被什麼絆到,他竟立足不穩朝前栽去。
容薊伸手欲扶,卻頓了頓,蘇墨鈺看到他要摔了,倏地跨前一步將他扶穩。
完全是條件反射下的舉動,沒有任何多餘的想法。
容朝勉力站穩後,疏離地將手臂從她手中抽出,“多謝大人。”
蘇墨鈺擰眉,她不是神經大條的人,容朝的一言一行,一舉一動都帶著拒人於千裏之外的淡漠。
不知他這些年都經曆了什麼,才會變成如今這個樣子。
既驕傲,又卑微,既熱情,又冷漠。
其實仔細想想便不難理解,從雲端跌落塵埃,從高貴跌向卑微,前後巨大的反差,沒有將人逼瘋都算好了,又怎能平心靜氣地接受。
“人已經送到,草民這便告辭。”說著,轉身欲走。
“等等。”蘇墨鈺跟上去:“先把手上的傷治了再走。”
“不用了。”竟是絲毫不買賬,連丁點讓人勸說的機會都不給,就那麼堅決的大步而去。
蘇墨鈺還想追,卻被容薊拉住:“別追了,讓他走吧。”
“可他手上的傷真的很嚴重……”
他牢牢扣著她的肩膀:“沒用的,他就是那個脾氣,你就是說破嘴皮子,他照樣不會聽你的。”
停止掙紮,泄氣道:“早知道他的身份,我就不帶他回來了。”
“在京城時,孤就說過,你很可能會遇到他。”話雖然這樣說,但他並不認為,蘇墨鈺一定會與容朝碰麵,更沒想到,兩人這麼快就遇到一起了。
“他……”蘇墨鈺頓了頓,“應該認識我吧?”都叫自己蘇大人了,其實答案已經很明確。
“他是個非常聰明的人,很早以前,父皇就誇他有顆七竅玲瓏心。”
無需說的更明白,彼此都心知肚明。
看著那抹青衫布衣消失的方向,心頭掠過一抹微涼的哀傷:“那樣的人,的確是可惜了。”
“哦?可惜?”他湊近她,將手肘支在她肩膀上,“你該不會是對他心生同情了吧?”
她斜睨他一眼,這家夥支得倒是挺舒服:“我同情他不應該嗎?原本,他應和你一樣驕傲。”
他湊近她耳邊,語調輕輕,“你和他才認識多久,就處處幫他說話?唉,孤甚是心寒啊。”
熱熱的氣息噴在耳畔,蘇墨鈺不適應地往一旁挪了挪:“殿下高高在上,萬民敬仰,想來也不需要微臣的同情。”
“怎麼不需要?”他也跟著往一旁靠:“別看孤身份尊貴,實際上卻寂寞得很,倒是跟蘇舍人在一起時,不會覺得孤獨難耐。”
這人怎麼變得這麼不正經?
蘇墨鈺見擺脫不開他,索性任由他支著,“殿下說笑了,這世上願意陪在您身邊給您解悶的人,都能繞京都轉十圈了,您哪會寂寞。”
原本帶著調笑的眼眸一黯,他從喉間發出意味不明的輕笑:“蘇墨鈺,你真真是想把孤給氣死。”
“殿下又說下了,就是給微臣一百個膽子,微臣也不敢氣您啊。”
他不說話,隻微微偏著頭看她,此刻兩人姿勢曖昧,他一垂目,就能清晰瞧見她纖長濃密的睫毛,她一抬眼,就能看到他飛揚烏黑的長眉。
忍不住狂咽口水。
美人抱瑤瑟,哀怨彈別鶴。
一顧傾人城,再顧傾人國。
梨花一枝春帶雨……
都是些什麼鬼!
總之,眼前這張臉誘惑力太強,有狷狂,有淩厲,有清魅,有迷醉。
難怪這世上無數女子,前仆後繼都想要爬上他的床,吻上他的唇。
“啊,那個……”想打破古怪氣氛,蘇墨鈺小幅度轉了一下腦袋,結果……
嘴唇不小心貼上了他的下巴!
驚得眼珠子都要瞪出來,她慌忙解釋:“對不起對不起,微臣不是故意的。”
他似乎也被嚇到了,好半天沒反應。
蘇墨鈺心想:完了,自己的屁股又該遭殃了。
可他竟然什麼都沒說,隻抬起手來,在被她碰到的地方摩挲了幾下。
移開手肘,轉過身去,“今天早點歇息吧,明天任務繁多,有你累的。”
生氣了?
能不生氣嗎?一向不近女色,潔癖嚴重的太子殿下被個男人給吻了,心裏能高興才有鬼!
不過說起來,這也不是自己第一次非禮他了……
啊啊啊啊,為什麼要用非禮這個詞!
好吧,蘇墨鈺承認,自己已經徹底淩亂了。
生氣嗎?
有一點,更多的卻是愉悅。
愉悅?
一想到這個詞,容薊就忍不住頭疼。
莫名其妙的,自己竟然會對一個男人上了心,見他為容朝傷心為容朝擔憂為容朝抱不平,心中就像堵了塊石頭。
難道與他相處多日,情分非同尋常的自己,還比不過一個剛認識不到一個時辰的人嗎?
這種怨氣來得毫無理由,自己都想不明白。
明明對那個少年,隻有欣賞之情,怎麼倒覺得,像是……
容薊用力捏了捏拳,抬起頭來,深吸口氣。
不能再這樣了,他不親近女子,隻是不喜沉迷女色,而不是好男鳳,仔細想想,除了蘇墨鈺以外,他並未對其他男子產生過如此心理。
或許,自己對蘇墨鈺,僅僅是讚譽過剩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