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隻有願意與不願意
劉宏才醒來,發現自己竟躺在一片亂葬崗中,頓時驚出了一身冷汗。
再一看自己身上,除了條褻褲外,其他衣物都被扒掉了。
“好你個蘇墨鈺,老子……”他恨恨地咒罵著,一轉身,卻猛地閉上了嘴。
會不會是他眼花了,剛才前麵好像飄過去一道白影,該不會是……鬼吧?
不知是因為嚇的,還是冷的,他開始像篩糠一樣顫抖起來,扯著嗓門大喊:“救命,救命啊……”
喊了一陣,沒有一個人應,正絕望時,遠處亮起一排燈火,隱隱有馬蹄聲從山坡的後麵傳來。
他又喜又怕,這荒郊野嶺的,除了孤魂野鬼外,估計不會有什麼生人吧。
正要藏起來,聽到有人喊:“少爺!二少爺!”
是劉家的家仆!
他連忙從藏身的石頭後跳出來,怒喝道:“喊什麼喊,老子在這裏,你們這群瞎眼狗!”
前來尋他的小廝一聽到這聲音,就跟見了親娘一樣激動:“少爺,小的們可算是找到您了!”
馬車上下來兩個人,一左一右,把劉宏才架了上去。
誰料剛踏上馬車,就腳下一滑,身子向後仰倒,摔了個四腳朝天。
“他奶奶的,老子今兒真他娘的倒黴!”劉宏才大怒,抬起手,對著前來攙扶自己的小廝便是一巴掌:“混賬玩意,怎麼伺候老子的!”
小廝連連求饒,又被他狠狠踹了幾腳:“滾開!”索性也不要人攙扶了,自己撐著車轅爬了上去。
想到今天發生的事,劉宏才憋了一肚子火。
獵鷹的人,還反倒被鷹啄瞎了眼,原以為蘇墨鈺就是個膽小怯懦、毫無主見,可以任人隨意擺弄的富家小少爺,沒想到這個難搞。
越想越氣,越想越恨,加上下體時不時傳來的疼痛,劉宏才恨不得把蘇墨鈺的腦袋揪下來去喂狼。
不過他是能沉得住氣的人,蘇墨鈺有蘇太師給他撐腰,整個奉天城,除了太子敢動他以外,就沒人能拿他如何了。
或許,他可以從太子這邊想想法子,要對付蘇墨鈺,劉家的勢力肯定是不行的,如果是太子的話……
哼哼,蘇墨鈺,你完了!
想到這裏,心情大好,竟不自禁地哼起了十八摸:“伸哪伊呀手,摸呀伊呀姊,摸到阿姊頭上邊噢哪……唉喲!”馬車好像撞到了什麼,猛然一個急停,劉宏才猝不及防,腦袋狠狠撞在了車廂的前板上,頓時一陣眼冒金星。
“怎麼搞的!”他氣得用力拍打車廂壁。
“少爺,您沒事吧?”小廝連忙道歉:“前麵不知從哪竄出輛馬車,差點撞在一起,幸好及時拉住韁繩,這才沒釀成慘禍。”
劉宏才摸摸腦門,敢情剛才千鈞一發,自己險些就小命不保?
他沉默地放下車簾,心裏有些著慌。
馬車又行駛一段,終於到了劉府,劉宏才這會兒才放下心來,一腳踹開來攙他的小廝,下了車就往府裏衝。
“哐當”一聲,原本高高懸在房梁頂上的金剛鈴,不知怎的,竟掉了下來,不偏不倚,正著砸在他的麵前。
這會兒他不僅是額上出了層冷汗,連後背都幾乎被冷汗浸濕。
差一點,就差那麼一點,他若是走快一些,這金剛鈴就不是砸在地上,而是他的腦袋上了。
被重約十多斤的金剛鈴砸到,腦袋不破個窟窿才怪。
難不成,蘇墨鈺說得那些都是真的?
今天所有的災難禍事,都是因為與長樂公主的婚事所致?
搞不好,那公主真的克夫克子,說不定還克母呢,要不然穆婕妤也不會落到那個下場。
這麼一想,立時一個激靈,冷風吹過,從外寒到了骨頭縫裏。
不行,這事一定得找爹商量商量,他可不能為娶個公主,就把自己的一生給葬送掉。
目送劉宏才的身影消失在庭院中,蘇墨鈺這才笑著彈了彈指甲:“瞧他那熊樣,真是給男人丟臉。”
容薊目光淡淡,隔了一陣才問:“你今日得罪於他,不怕他日後挾私報複?”
蘇墨鈺笑意盈然:“他等不到報複我的那一刻。”側過眸來,餘光輕輕掃過男子在月色下,越發冷峭的容顏:“皇上不信任劉家,而你也應該馬上要準備著手對付劉家了吧?”畢竟斷了蘇家一隻臂膀,同時也要斷去閻家一隻臂膀,否則平衡就會被打破。
他顯然很訝異,蘇墨鈺竟然把一切都看得這麼透:“你不怕孤對付你?”人不能太笨,但也不能太聰明。
她笑得散漫:“我?我就是個隻知吃吃喝喝,仗勢欺人,外加調戲良家婦女的紈絝子弟,您花時間精力去對付我,”她伸出一根雪白手指,輕輕搖了搖:“不值得。”
他的目光,追隨著她豎起的那根手指:“凡事都沒有值得與不值得,隻有願意與不願意。”說著,拂袖而去。
蘇墨鈺猜的沒錯,他接下來,的確是要對付劉家。
大晉朝立國僅有百年,但在這短短百年的曆史上,卻發生過兩次外戚之亂,一次權臣之禍,如今蘇閻兩家勢力過盛,晉國的天空,幾乎由這兩家一手遮天。
風雨飄搖之下,朝廷的根基開始一點點腐爛,若是再不做出行動,無論多堅實的堤壩也會毀於一旦。
先除呂尚書,砍掉蘇家一隻臂膀,再除劉參將,砍掉閻家一隻臂膀,兩家元氣大傷,若要恢複,也需要一段時間,這段時間,足夠朝廷休養生息,如若還是不行,他不介意將蘇閻兩家一起連根拔起。
但,這畢竟是萬不得已的一步,這兩家勢力太大,要徹底剪除,隻怕是困難重重。
他的心思,連皇帝都未必看穿,然,竟叫一個隻知吃吃喝喝,不學無術的紈絝少年給看了出來。
蘇墨鈺,他到底是個什麼樣的人?
是超脫凡俗,還是別有所求?
是愚笨怯懦,還是大智若愚?
忽然間,有些看不透這個看似簡單的少年郎了。
以往總是認為,不論誰,心中皆有所求,隻要有欲望,這個人就不難看穿。
然而蘇墨鈺……
他心中所求,究竟是什麼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