麵對組織首領的質問,零柒麵無表情,隻是道:“幽桑隻是個孩子,針對他的計劃有疏漏是難以避免的,首領何必因為一時失敗而惱怒。”
“幽夜他們肯定知道這件事是本座命令下去的,偏偏沒見到半分成效,本座白白背了黑鍋。”
龍乾大大拂袖,然後眼神陰毒地盯著麵前的零柒,“再給你一次機會,我要你策反你的好弟弟。他身上可是有聖手毒醫魚謙精心研製出的毒物,那毒物的效用可是非同凡響,要是善加利用……你懂得就下手去做。”
零柒的表情終於了變化,一雙古井無波的眼中多了些複雜。
但最後,隻要龍乾提到黯鵬之死,他就憤怒起來,將那些複雜的情緒拋到腦後。
百般追查結果組織的觸手已經被他們自己砍斷,半點蹤跡找不到,更別提順通摸瓜了。知道了這個結果,幽桑一時間不知道是該喜還是該憂。他蹲在窗台前,小眼神期盼地盯著窗外。
大哥遞信說今日會來看自己,要不要問問他怎麼辦?7幽桑想到這兒,眼睛立馬精光閃閃。
零柒到來的時候見到的就是小小娃舉著他稚嫩的小手,很是高興的迎接自己。
他才踏出一步,看到此時一臉陽光的幽桑,不由得眯起眼來,差點以為自己被幽桑的光彩灼傷雙眼。
要是這孩子知道他已經棄明投暗……要是這孩子知道他這個大哥已經和父母作對了,那會怎麼想?零柒本來出組織的時候還信誓旦旦對首領保證,現在卻覺得自己失策,他作為這孩子最信賴最喜愛的大哥,怎麼能引他至歧途。剛想到歧途二字,零柒又不禁想到黯鵬,黯鵬雖然一生見不得光,對他卻是十足十的好人做派。
善惡正邪,哪有明確的界限辨別?不過是世人強按上去的界限罷了。
沉下心,零柒大步流星走進去,見到幽桑的那一刻還是忍不住微微一笑。“久等了桑兒。”
“大哥,我就等你來呢。”幽桑一路小跑過來,迫不及待地拽著大哥的衣袖,小臉上揚看著他,眼中不出零柒預料的有一點忐忑。“我有件事要找大哥商量,大哥你比我大五歲父親娘親都信任你,你幫我出主意唄。”
“什麼事難倒桑兒了。”零柒笑容微斂,一心糾結的幽桑並沒發現。
幽桑就將娘親生產當天發生的事情告訴零柒,末了十分忐忑地說:“我不敢讓父親娘親知道那碗毒藥就是我熬出來的,但是我不知道那時候怎麼被人控製了差點鑄下大錯!可一直隱瞞下去的話,我又擔心父親娘親遲遲沒查到凶手弄得人心惶惶,而那個壞蛋組織裏有機可趁就不好了。”
“你是想問我告訴他們好還是不告訴好?”
“是啊,大哥你幫我出個主意吧,我自己怎麼想都想不出好辦法。”
零柒眼中晦暗神色一閃而過,蹲下來親昵地摸著幽桑軟軟的頭發,認真說道:“在我告訴你之前,你先跟大哥說,娘親生下龍鳳胎之後是不是忽略你了,隻讓竹姑姑照顧你。”
“啊,這個……”幽桑小臉皺起來,神采黯淡下來。“那不是父親娘親本意的,大人都說這次生產有驚無險,娘親更得陪伴在弟弟妹妹們身邊,身子沒養好就不要下床,而父親也說娘親身體虛弱不宜操勞,就讓竹姑姑帶我啦,這其實我都習慣了,沒什麼大不了的。”
零柒勾勾唇角,眼中沒有半點笑意。要是沐梓禾或是幽夜在這裏,就能發現這孩子和父親的共同處。
“桑兒,大哥今天要教你一件事。幸福,某些時候得需要你自己去爭取,嗯?”
晌午過後,沐梓禾才哄完兩個小魔星睡覺。剛出生的嬰孩都是比較鬧人的,再加上這對龍鳳胎兄妹脾氣迥異,照顧他們的確得多費些精神,就是幽夜這麼武功高深的人看到兩個孩子都直腿軟,可見多麼粘人。
和兩個孩子一起用過午膳,沐梓禾盯著門口,就是不見二兒子到來,便朝一旁的畫竹問:“桑兒呢?”
“這孩子,昨日就說胃口不好不想吃飯,許是被上次的事嚇著了。”畫竹笑著說,神情不無擔心。
誰叫在沐梓禾生產的時候,偏偏有歹人潛入幽桑殿中的小廚房做了毒藥,這不就給孩子帶來陰影了?
沐梓禾也想關心幽桑,奈何現在身子不給力,下床一大群人大呼小叫的,她也心生倦怠,也就讓畫竹繼續照顧幽桑了。
她才問過畫竹,幽夜就大踏步進來了,一大清早又打戰了,隻是出乎意料的沒有小沐的存在。
既然這次不是兒子披掛上陣,那幽夜就自在多了,指揮者一眾人馬將組織試圖燒糧草的隊伍殺個一幹二淨,得個小小的捷報後就快速返回宮中,陪伴沐梓禾和孩子一同用膳,隻可惜他還是來晚了。
小孩子的生物鍾哪能作數,什麼時候餓就什麼時候吃,沐梓禾無法,特地挪到孩子用餐的時間一起吃。眼看著奶娘為兩個小豆丁喂奶,她才能放心。話說回來以前兩個孩子都是她親自哺乳,唯獨這次……
幽夜和蕭宸瑨都擔心組織會在母體或是孩子上動手腳,再發生幽桑那樣的慘況,沐梓禾也就隨他們去了。
“哎,我還是來晚了一步。”
見到幽夜左看右看沒發現擺膳一副落寞的模樣,一孕傻三年的沐梓禾愧疚了,就讓畫竹去擺兩份膳食,她再陪幽夜吃一點,可樂壞了幽夜。
兩人慢條斯理吃著,幽桑一臉鬱鬱走了過來,幽夜見他那模樣引得沐梓禾擔憂,不由不悅地皺緊了眉。
幽桑懼怕幽夜拉下臉,見狀忙躲到隨後走來的畫竹身後。“父親,桑兒哪裏惹您不滿了嗎。”
“我和你娘在用膳,你稍後再過來吧。”幽夜揮揮手,生怕這孩子再打擾他們二人世界。
幽桑咬著嘴唇,猶豫不決。
沐梓禾笑笑,忙撥些眼前吸引幽桑的菜色到空碗中,再親手遞給幽桑。“桑兒乖,你一定沒吃飯吧,先吃這些墊一些,回頭等你父親走啦,你再來娘親這裏吃啊。畫竹,小廚房多添點東西,讓桑兒隨時能做他愛吃的。”
“好的。”畫竹福了福身。
幽桑見父母又重新說說笑笑,儼然眼裏沒有自己咬著嘴唇的力道一直加大最後生生咬出血來,看得畫竹心疼死了。“桑兒你這是怎麼了,心裏難過就告訴竹姑姑,竹姑姑開解你,千萬別因為憂鬱悶傷身子。”
“竹姑姑,父親娘親最不喜歡的孩子是不是就是我?”
“你這是何出此言,沒有!竹姑姑告訴你呀,別人我不敢保證,唯獨你娘,母子相隔五年,她對你是十分想念的。隻是現在才生下你的弟弟妹妹,有些精力不濟,還有你父親那種賤脾氣,她不希望你們父子互看不順眼,正努力幫你在你父親那裏說話呢。”
幽桑聽後笑了笑,心裏卻將大哥上午教導自己的話在心中反複琢磨。
自己的幸福就得自己去爭取……是不是沒了那兩個小不點,或者他們也跟從前的自己一樣惹人驚懼,父親也會像隔離自己和娘親一樣,再把兩個小不點單獨放到別的地方,這樣娘親眼中就隻有自己了。
他越想越歪,眼看著連畫竹的告誡都沒聽在耳裏,腳步不知不覺走到兩個弟弟妹妹的側殿裏。
眼前正有幾個奶娘動作伶俐地輕哄著懷裏的嬰孩,動作十分輕柔,柔的幽桑都有點嫉妒。
從前整個尤和國上下都盛傳他身染怪病會傷害罪親近的人,連個奶娘都沒有,不到一歲就被強製斷奶。
眼前的兩個小的……幽桑更是愈發強忍著心頭的怒氣,覺得這兩個白嫩嫩的孩子可愛之餘還有點可恨。他們奪走了父母的關注不說,還將他完全比下去了。同樣是父母所生,自己和大哥和他們的待遇天差地別!
幸福要自己爭取。
幽桑此時眼睛有點紅,一步一步魔怔一般走到搖籃前邊,畫竹沒進去,欣慰地看著他愛護弟妹。
實際上,隻有幾個奶娘近距離看到了這孩子的眼神,被駭得動彈不得,心道王室哪裏有真正的孩子啊。
在幽桑將手放在繈褓裏已經睡熟的弟弟頭上時,那個抱著弟弟的奶娘竟然差點摔倒,噤若寒蟬地看著他。“小王子殿下,您有何吩咐。”
“給我好好照顧弟弟妹妹。”猶疑半晌,幽桑狠狠將手收回,嘴唇又用幼齒咬著,磨得血肉模糊。
他從嗓子眼憋出這僵硬的字眼後,頭也不回地就衝了出去。畫竹壓根不知道短短一瞬間中這個她看大的孩子起了怎樣的惡念,隻以為小孩子害羞了,捂著嘴小聲竊笑,追了上去。
組織內,龍乾一直在等待從尤和國王宮傳出的,兄弟相殘的戲碼。那麼小的孩子要是會掐死繈褓中的弟弟妹妹,想必幽夜一定會悲痛欲絕。那麼按照幽夜的脾性,對這樣的孩子如何處理,那就更是精彩紛呈了。
他真的很想看看幽夜親自處決孩子的悲憤模樣。
“什麼,沒動手?零柒,你真是個廢物。”等了三五天,遲遲沒聽說幽夜的二兒子因為嫉妒對才繈褓中的弟妹動手,他傻眼了。沒道理,有魚謙手劄中記載的方法絕對能喚醒幽桑體內離經叛道的惡念。
唯一的解釋,就是眼前的人根本沒認真執行任務,存心違背他的意願。
算計落空的龍乾氣狠,袖子一拂,一巴掌隔空重重扇了過去,將零柒打得一個趔趄,差點撲倒在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