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上被打濕的裙子影響走路的速度,高跟鞋磨的腳快要斷了,行李箱的輪子在盲道上咯吱咯吱直響,還有手上馬上要被風吹得散架的雨傘,每一樣都足夠讓人崩潰。
蘇若不再理會輔道上開車的人,固執的往前走去,而顧讓始終開著車跟在她旁邊。
雨勢突然之間更大了,頭頂的狂風吹著,雨傘不受控製的往旁邊倒。旁邊種著的香樟樹,折斷的枝葉不斷掉下來。
蘇若走到下一個十字路口的時候,顧讓的車突然加速,在她前麵猛打方向,接著一腳刹車,直接就攔在了路中央。
拖著行李箱的她硬生生被截停,站在原地。
斜風裹挾著雨從她左邊方向撒過來,半邊身子都淋濕了,禮服下巴滴著水順著小腿腳腕灌進高跟鞋裏。
顧讓沉著臉從駕駛座走出來,他沒有撐傘,剛一下車,就被兜頭的雨水澆濕。而他顯然也不在意這些,徑直走到她跟前,什麼話都沒說,直接搶走了她手裏的行李箱。
“你幹嘛啊!”
蘇若伸手去攔,但不管是力氣還是速度都低很多,手在空中晃了一下,抓空了。
顧讓拎著她的行李箱跟拎一袋零食一樣輕鬆,直接就丟進了後備箱,然後又轉身回來,打開副駕駛的門。
蘇若察覺到他的意圖,不由後退一步。有雨絲飄進來,一些碎發黏在臉上。黑色的發,雪白的膚,形成鮮明的對比。
“我說了,我自己會坐高鐵過去的,你到底想……啊!”
她剩下的後半句話還沒有出口,就消散在了上海的台風天當中。
陰沉著臉色已經被雨水淋得渾身濕透的顧讓,突然彎腰直接把蘇若給打橫抱了起來。
那把在8級大風中已經岌岌可危的雨傘跌落到地上,在邊緣的水坑裏濺起小小的一簇水花。
蘇若直接被顧讓抱著塞進了副駕駛,然後砰的一下關上了門。
雨水衝刷著擋風玻璃,水痕外可以看到顧讓黑色的身影正在繞過車頭。雨刮器外力工作著,外麵的世界一會清晰一會模糊
蘇若心髒狂跳,下意識去拉車門。卻發現這輛車的車門把手像是壞了一樣,完全是鬆動的,根本就沒有辦法打開。
一時間發生這麼多變故,她的大腦一片空白,都沒法做出相應的反應。
“砰”一聲,駕駛室的人坐進來,帶進一身的水汽和寒意。他們兩個落湯雞坐在裏麵,整個車廂都濕漉漉的,帶著夏天暴雨的那種水腥氣。
“不用拽了,鎖了兒童鎖。”
顧讓似乎早就了解她的意圖,上車之後,先是把兩邊的窗戶都升了起來,然後又冷冷補充道,“窗戶也鎖了。”
蘇若仍舊放在車門把上的手一僵,隨即握緊成拳。
一般的轎車為了防止小孩子在車內亂動,行駛的時候打開車門,所以都有兒童鎖。
兒童鎖的功能就是,你從裏麵打不開,隻能從外麵才能把車門打開。
顧讓也想到她會把手從窗戶外麵伸出去,從外麵開車門。所以搶先一步又升起窗戶,還落了鎖,所以現在蘇若完全就是被困在車裏了。
“顧讓,你到底什麼意思啊?”
蘇若咬著牙質問,剛轉過頭就感到一陣熱量靠過來,抬眼顧讓被放大了幾倍的臉就已經近在眼前。
她下意識往後座靠,後腦勺重重撞在椅背上。好在是真皮的座椅,也不會痛。
剛才在酒店裏參加活動的時候,顧讓穿著一身西服正裝,頭發也豎的一絲不苟。現在在台風的雨水天裏一淋,頭發全都耷拉下來,臉上也還有未幹的雨水,順著弧線分明的下顎往脖頸下滑落。
他從駕駛座探過來,大半個上半身幾乎要在蘇若跟前,因為距離太近,蘇若都沒法完整看清他整張臉。
顧讓漆黑的瞳仁緊緊盯著蘇若,眼中似有千萬種情緒在沸騰,臉色也是出奇的黑。
“你要跟我鬧跟我吵都沒問題。”半響之後,他低沉開口,語氣沉重,車廂內的氣壓當即低了好幾個度,“但是別拿自己的安全開玩笑。這樣的天氣,你一個女孩子,穿著禮服和高跟鞋,還要去趕車,你覺得合適嗎?”
輝騰的私密性很好,外麵如此大的風雨,車廂內依舊很靜謐。
顧讓靠過來扯過一旁的安全帶,溫熱的呼吸全都噴灑在蘇若裸露的脖頸間。剛剛淋了雨,渾身都是濕的,這種熱氣一澆上來,像是有什麼東西從她心上掃過,後背頓時發麻,脊梁骨都像是被點擊了一樣。
她的鼻尖濕漉漉的,能聞到他發絲裏淡淡的洗發水香混雜著雨水的味道,縈繞在她鼻尖,莫名讓人發昏。
隨著哢嚓一聲,安全帶扣在卡槽裏,顧讓順勢往後退。他一離開,那些熱源和味道便立刻淡化,周遭的空氣才像是重新流動起來一樣。
“吵?鬧?”蘇若疑惑的聲音在車廂內響起,她轉頭看著駕駛座的人,嘴角喊著冷笑,“你認為我現在是在跟你吵鬧?”
不知道是不是剛才從風雨中進來,蘇若的雙眼濕漉,帶著水汽。
“顧讓,我已經問過你很多遍了?你到底想幹什麼?你給我一個回答行嗎?”
“我表現的還不夠明顯嗎?我喜歡你,我在追你,我在想盡辦法把你追回來。”
顧讓一手按在方向盤上,死死緊握,因為用力,手背青筋暴起。
西服完全都濕了,穿在身上,潮乎乎的難受,他的心也同樣被堵塞的難受
從上個周末在拫州蘇若不告而別開始,顧讓心裏就一直憋著一口氣。到今天來參加這場拍賣見到她,尤其是當她在麵對周圍眾人時,對自己裝出的陌生,這口氣徹底爆了。
他原先不知道蘇若接下來還有活動要去高鐵站,從酒店追出來隻是想送她回家。然後意外聽到她說什麼,自己會去高鐵站。
他看著她一個人孤零零的站在風雨中,渾身都被雨水打濕,仿佛隨時都能被這台風吹走似的。
卻還在不斷拒絕自己,終於是失去了理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