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讓不知道自己在醫院裏待了多久,所有人都以為他已經回去了,可是他卻一直待在住院部樓下的花園裏。
天色暗下來,整個住院部大樓燈火通明。過來安撫家屬的學校領導和老師似乎已經跟虞家談妥了條件,很快就離開了。
沒多久,虞父也腳步匆匆的出了住院部。像他這種大領導,日程必然很忙,估計是有飯局去了。
顧讓耐心的等待著,中途不時拿出手機看了一看。他從蘇若的號碼到微信每一個都翻了一遍,最後停留在微信對話框上,翻閱著兩人之前的對話。
這段時間蘇若被南北帶的也喜歡上了吃雞的遊戲,晚上總會跟他們打幾盤。昨天好像是在南北沒在的情況下,跟江荊年還有宋初和顏小玥一起吃了一把雞。可把她牛氣壞了,截圖一張張的發給他。
又是吹噓自己殺了好幾個敵人,又是吹噓自己是除了江荊年這個MVP以外,分數最高的。
說到後來,突然又有些委委屈屈的發了條語音過來。求著他也下載這個遊戲,說她現在段位可高了,能帶著他起飛帶他吃雞。
其實說來說去,背後的那句話是:想跟他一起玩。
顧讓當時沒答複她,隻是笑笑。其實她不知道的是,他早就已經下載好了遊戲,等著一個合適的機會直接在上麵邀請她呢。
可惜兩人還沒來得及玩,就發生了這樣的意外。
他看著對話框裏蘇若發的話,仿佛都能想象到手機那頭的她神采奕奕的樣子。
一定是歪著腦袋,眉眼亮晶晶的,手指打字的速度又飛快。
想著這樣的她,腦袋裏又猝不及防的回憶起了今天傍晚在圖書館前她驚慌時所的樣子。臉都嚇白了,不斷衝自己搖頭,眼裏寫滿了不安。
她一定嚇壞了吧。
在長椅上坐了許久的顧讓突然收了手機站起來,大步朝住院部的大門走去。
一分鍾以前,他看到虞母從裏麵走了出來,應該是去給虞憶買飯去了。他在外麵等了這麼久,等的就是這個時機。
虞憶住的樓層他已經很熟,這一層相較樓下的喧鬧要安靜很多。連護士台的護士說話都不由放的很輕。
顧讓敲了敲門,然後推門進去。果然如她所料,此刻病房裏隻有虞憶一個人。
她靠在床頭,穿著醫院統一的病號服,右手上打著石膏,臉色蒼白,病懨懨的。
看到顧讓她也不覺得意外,反倒很坦然,似乎一直就在等他。
顧讓身子一側走進去,隨後關上了病房的門。
醫院這種地方,空氣中都迷茫著消毒水的味道。入目幾乎都是白色,莫名給人一種壓抑感。
顧讓走到病床前的地方站著,仔細打量著床上的女孩。
他對虞憶不了解,或者說沒想過要去了解。
當時接了學生會主席的擔子,是受人所托。他也沒想過要做出什麼業績來,隻想著保證學校內的一個平衡就好。
他來學校,更多的還是學習,以及三年之後的高考。
不過後來的事情似乎漸漸有些超乎預料,學生會的招新上,突然冒出來許多女孩子。簡曆一份份丟過來,快要堆成山。
從宋初似有似無的話裏,顧讓知道了大概的原因。不過他懶得應付這些事,最後把招新的事全都丟給了宋初,並且拋下一句男女平衡。
後來過了一個禮拜,新來的學生幹部就進辦公室了。當時虞憶和馮馨雅是作為第一梯隊進來的。
宋初當時也還指著虞憶的簡曆跟他誇耀過,什麼校花啊,廣播社社長啊一大堆名頭,大概是為了彰顯自己選人的正確性。
顧讓對此沒什麼感覺,反而問了一句,她這麼多頭銜,這麼忙,能做好學生會的事嗎?
雖然他對學生會的要求就是保持好拫州學院內部的平衡,但他這個人也有原則,那就是自己的事情一定要做好。
後來事實證明,虞憶在文娛這塊確實有天賦,即使很忙,也能做到兼顧,而且做得還不錯,甚至成了文娛部的部長。
再後來,他們的工作都上手了,顧讓也就不再去關注他們。
他在學生會乃至學校都沒有關係特別要好的人,宋初是一個,表麵上看上去水火不容的南北也算一個。
高一那一年,顧讓在他們麵前就是不苟言笑的學生會主席,他能感覺到他們都有些怵自己。
漸漸開始關注虞憶是顧郴出車禍那段時間。家裏發生了那麼大的事,家裏人都要去醫院照顧顧郴,他不想給他們添麻煩。索性直接就搬到了顧郴市區的公寓,然後每天自己坐地鐵上下課。
偶然有一天突然在地鐵裏碰到了虞憶,她跟自己打了招呼,兩人也就不鹹不淡的聊了幾句到學校。
再後來,他就經常能在那條線路上碰到虞憶。他覺得很奇怪,地鐵那麼多節車廂,就算在同一站上車,也不一定能在同一節車廂碰到,怎麼他們就次次能遇見?
沒多久他就知道了原因。那段時間家裏氣氛不太好,顧郴脫離了危險剛醒來,林茉在病房裏跟他吵得很大聲。
顧讓也才知道原來顧郴會出這場車禍跟他的初戀女友有關,然後又是偶然聽到主治醫生說起那個救了顧郴的女孩的病情,說是可能會留下創傷性後遺症。
家裏的低氣壓,差點失去顧郴,他哥哥救命恩人可能會留下永久性傷害這些事連在一起,壓得他心煩氣躁,也透不過起來。
那天他穿了一件連帽的衛衣,一上地鐵就站在角落,連帽衫的帽子把大半個臉都遮住了。
然後就看到了從隔壁車廂走過來的虞憶,她背著包,手裏拿著手機,紅著臉在車廂裏穿梭,目光不時從各個人臉上略過。
他的帽子戴的低,虞憶沒有看到他,然後就飛快的往另外一個車廂去了。
過了不久,她又那邊的車廂回來,臉上帶著困惑還有一些失望。
那個時候顧讓才意識到,原來不是什麼偶遇,是她用盡力氣製造的,原來她喜歡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