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臥槽,唐玉斐竟然是元嬰境?這個年紀入元嬰的,近幾百年來除了她就隻有不疑仙尊了吧?”
“原來她一直壓著修為扮豬吃老虎呢,早亮出這個修為誰敢招惹她!”
“今年仙門大比不得了啊,天才頻出不說,竟還有個未成年就入元嬰的女修,恐怕這會兒白玉京那幫峰主要眼饞死了吧。”
“我決定了,我勢要加入澗山宗!”
唐玉斐不再壓製修為後,看台上的修士們沸騰了,看向她的目光帶著顯而易見的灼’熱。
這個年紀的金丹後期雖然稀少,但白玉京也是有好些個的,元嬰期才是真的鳳毛麟角,百年難遇。以往就算是有也都出現在白玉京,而如今這位,竟師承一個名不經傳的小宗門。
錐形巨石上的那幫峰主們也都將目光落在了唐玉斐的身上,開始盤算起來,要怎麼才能讓這孩子拜入自己峰下。
桑晚菀身形一動,須臾之間已經逼近唐玉斐身前,長劍刺出。
唐玉斐提起“死的妙”格擋,雪白長劍叮的一聲刺在短劍上,力道之大,竟讓唐玉斐的虎口微微一麻。於是她將靈力灌足劍身,薄薄的白霜順著劍瞬間往桑晚菀的長劍彌漫,同時唐玉斐的周身浮現數道冰刃,一齊往桑晚菀的麵門刺去。
可桑晚菀根本沒打算接,迅速拉開距離後將身體扭轉成一個不可思議的柔軟弧度,避開了冰刃的攻擊。
唐玉斐微訝,看來桑晚菀的修為比她想的還要高一些,估計已經摸到元嬰的門檻了。這還不是最麻煩的,她的身體強度比之在太初秘境時又上升了一個境界。
破空聲再度襲來,桑晚菀的劍尖寒光大作,細雪鋪麵,寒氣刺的唐玉斐雙目微眯,一時看不清她的動作。
不過,她直接靈氣化盾罩住全身,以元嬰的修為硬抗。而桑晚菀見一擊不成,再次退離唐玉斐十步遠,如同遊魚般在場內遊走,並不糾纏。
倒還挺聰明,知道修為不及她,就不選擇正麵對抗的方式。
但,她偏不如她的意。
桑晚菀剛現出身形,唐玉斐已經主動出擊,出現在她身後。
短劍劈砍,招式極快,桑晚菀立即轉身格擋,那一瞬間她隻覺得有千鈞重量自腕間壓了下來。這還沒完,唐玉斐同時旋身掃腿,將桑晚菀踢的倒退出去。
唐玉斐並不打算給她喘息的機會,再度追擊,桑晚菀無奈之下隻好再度提劍相迎。
長劍與短劍兵刃相接,一揮一抵,之後便是純粹的身法搏擊。兩人見招拆招,乒鈴乓啷,繚亂劍光中夾雜著清脆的金屬碰撞聲。
“死的妙”雖然比桑晚菀的長劍短了一截,但唐玉斐的劍招一次比一次狠厲,她麵色冷然,手中沉穩。在境界的壓製下,桑晚菀額頭已經滲出汗水,節節敗退。
錐形巨石上,華榮峰主看著底下對戰的情況,感慨道:“金丹後期和元嬰初期,聽著是一個小境界之遙,卻也是大境界的跨越,差距還是太大了。”
“估計不過一會兒就會見分曉,看來今年的魁首不在我們白玉京了。”
其他峰主聞言也是讚同點頭,可惜的同時興致盎然地緊盯著唐玉斐。
一旁的殷景初目光未動,卻冷冷地說了句:“未必。”
隻見桑晚菀借著被唐玉斐再次打飛的同時一個急退,她果斷丟了手中劍,眉心亮起一道雪白符文。這符文如同活物般順著她的皮膚蔓延至全身,將她整個人都包裹在一層淺白色的淡淡光暈中。
華榮峰主有些驚訝了:“煉體之術?沒想到你的弟子心性竟如此堅毅,如今已經很少有弟子願意煉體了。”
桑晚菀屈膝微弓,肌肉發力,如迅猛的獵豹般朝唐玉斐彈射而來,裹滿符文的拳頭也帶著駭人的音爆之聲砸了過來。
轟的一聲,唐玉斐避開了她的攻擊,桑晚菀的拳頭砸在場地上,地麵豁然出現一個巨大的深坑。
看台上的修士們均倒吸一口冷氣,滿臉不敢置信,白玉京其他弟子們也都目瞪口呆。
沒想到他們桑師叔看著嬌小纖細,一副弱不禁風的模樣,卻是個體能怪物。
這一拳頭下來,金丹以下恐怕直接就成肉末了吧?
桑晚菀速度極快,鎖定唐玉斐招招不斷,這時候唐玉斐再拿著短劍就顯得有些束手束腳了。於是她也當機立斷丟了“死的妙”,將靈力裹至全身,與她拳頭相搏。
這些拳頭雖然傷不到唐玉斐,但落在身上也是不太好受的。更讓唐玉斐無語的是,她的拳頭落在桑晚菀身上就像是擊打在金石之上,桑晚菀毫無所覺。
“金丹後期的修為加上煉體之術,竟能與元嬰初期抗衡,不愧是不疑仙尊的親傳弟子。”
“怪事,不疑仙尊乃當世劍尊,是用劍高手,怎麼會教徒弟煉體呢?”
“或許是人家正有這個天賦,所謂因材施教罷。”
修士們看的正在興頭上,場上議論熱鬧不絕,紛紛叫好。
唐玉斐已經被桑晚菀慢慢往場地邊沿逼去,對方臉色冰冷,招式分毫未亂,目的卻很明確。
“你是想以這種方式將我逼出場地外,讓我輸掉比試?”唐玉斐倒也不著急,一邊接著桑晚菀的攻勢,一邊還有閑心同她聊兩句。
桑晚菀攻勢未減,並不作答。
“嘖,你這樣頂多會讓我在短時間內陷入被動,可我一旦將時間拖久,待你的體力和靈力耗盡,你就輸了。”
桑晚菀依舊不為所動,專心自己手下的攻擊。
唐玉斐見對方鐵了心要將她打出去,突然笑吟吟道:“我有些好奇,你身為劍尊的親傳弟子,居然不是用劍打敗對手。”
“桑仙友,能說出你的故事嗎?”
桑晚菀終於抬眸,同唐玉斐對視了一眼。
“你懂得揚長避短,我也不是傻子,肉體相搏並非我的強項。我的強項......可是劍啊。”
話音落下,唐玉斐忽地極速後退,在眾人的驚呼聲中,她距離飛出場地僅半步之遙時才頓住腳步。隨後唐玉斐遙遙朝某個方向伸出手,袖擺飛揚間,她高聲喝道:“仙友,借劍一用!”
看台某處噌地飛出一柄最為普通的鐵劍,這鐵劍如生了靈智般,穩穩落在唐玉斐手中。
有人驚叫一聲:“哎呀,我的佩劍!”
“桑仙友,提醒你一句,這招你的身體可是接不住的。”
唐玉斐微笑,心念乍起的瞬間,靈力已經注滿劍身,原本樸實黯淡的鐵劍像被星華灌洗,竟生出燦爛奪目的光輝,一股勢不可擋的鋒銳劍氣激蕩溢出。
烏發恣肆,衣擺張揚。
磅礴劍意噴薄而發,如九天銀河自天際垂落!
桑晚菀的身體倏然僵住,她感受到了前所未有的危機。
她立即閃身後退拾起了自己的劍,劍柄在手才能讓她感到一些安心。
場中細雪飛揚,是桑晚菀也麵色凝重地使出了曾經在太初秘境中用過的劍招。
可在這濤濤劍意中,那細雪如川上蜉蝣,根本難以行動分毫。桑晚菀隻覺得自己像是落入沼澤泥潭,連呼吸都滯緩了。
她心中不由得出現茫然和慌張,她從未見過有人能使出這樣龐大的劍意,讓她連劍招都險些用不出來。
在桑晚菀緊咬著牙勉強使出劍招的同時,唐玉斐的攻擊也到了。
一道熾烈炫目的白光爆發,刺的場上的人幾乎睜不開眼睛,像是天地倒轉,太陽墜落,萬千星辰拔地而起。
隻有修為更高的修士才能看到,一柄劍自灼灼光輝中刺出,與日、月、星辰並肩,如天罰般朝著桑晚菀的方向席卷而去。
唐玉斐自天際墜落,身影如海上鯤、天上鵬,逍遙肆意,灑脫優美,卻又銳利不可抵擋。
而與此同時,巨石上的華榮峰主卻目光一凜,瞳孔微震。
桑晚菀的劍招如白雪遇見陽光般瞬間消融,毫無反抗之力,她麵色蒼白地看著直逼而來的劍尖,神情竟出現一絲恍惚,某些塵封的記憶不合時宜地蘇醒了。
白玉京,桃林遍布的弟子苑內,有兩個同樣穿著白色弟子服、年紀相仿的小姑娘,其中一個正抱著另一個的胳膊小聲撒嬌。
“玉斐,你說仙尊今日教了你劍招,可否讓我看看?”
“當然不行,這是我師尊教我的,怎能外傳?”被撒嬌的那個不耐煩道。
“你知道的,我不如你聰明,就算看一遍也學不會,我隻是想看看仙尊的劍招究竟有多厲害,我發誓!”
唐玉斐皺眉想了想,說道:“那好吧,讓你開開眼也行。”
於是她便抽出腰間佩劍,當著對方的麵略顯生澀地舞起了劍,林中落英繽紛,一旁觀賞的桑晚菀睜大眼睛,臉上滿是羨慕之色,看的如癡如醉。
畢了,唐玉斐收了劍,驕傲道:“我師尊說了,這劍招是他偶然悟得的,就順便教給我了,都還沒起名字呢。”
腦中的身影同身前逼近的身影逐漸重疊起來,隻是對方的麵部輪廓早已褪去當時的稚嫩青澀,多了幾分淩厲。
微風拂過,塵土飛揚,桑晚菀閉上眼睛,劍尖卻堪堪停在了她身前一寸。
唐玉斐的身形再度出現在眾人的視野中,手中鐵劍已經承受不住劍意寸寸皸裂。她下巴微抬,神色淡然,黑白分明的眸如點綴夜空的最亮星辰,其間是不可摧磨的絕對自信。
最後關頭,唐玉斐收了勢,細雨化春風,並未傷到桑晚菀分毫。
“你輸了。”唐玉斐輕聲說道。
桑晚菀眼睫顫抖,呼吸不穩,她想不到這一世的唐玉斐還是學會了這無名劍招,而她也敗在了這無名劍招之下。
她輸了,她還是輸給了唐玉斐。
可這一刻,慘敗的痛楚竟沒有這麼難以忍受,更讓她無法接受的是她已經清晰地確認了一件事——
不疑峰上,那位同她朝夕相處的師尊,真的不是殷不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