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98章 仙君不打工十七

元嬰期修士可以短距離瞬移,天剛蒙蒙亮,兩人就回到了澗山宗。

要不說突破了就是方便呢,唐玉斐由衷感慨道。

身後冷不丁傳來一股令她毛骨悚然的氣息,連帶著的是老頭陰惻惻的聲音:“從哪兒回來的?”

唐玉斐一個哆嗦,火速轉身。

小老頭毫無形象地蹲在地上,正眼神幽怨地盯著她。幾日不見,他本就破爛的衣衫更襤褸了,罩在身上顯得邋遢可憐,霜白的頭發和胡須上還沾著清晨的露水,也不知道在這裏蹲了多久。

唐玉斐目露震驚:“師父,您這是從哪兒逃難回來的?”

“逃你個頭!”老頭站起身,看著她這幅沒心沒肺的樣子,隻覺得胸悶氣短,“老子還不是為了你?”罵完又瞬間肅了臉色,上下打量她:“何時突破的?”

“大概就在不久前?”

“手伸出來。”

唐玉斐乖乖伸出手,老頭搭上她的手腕,細細感受了好一陣,臉色慢慢陰轉多雲又轉晴,萬分驚訝道:“你體內的魔氣祛除了?怎麼辦到的?”

“去了趟太初秘境。”唐玉斐嘿嘿一笑,“師父,您以後不必擔心我的身體了。”

“太初真水?合著太初秘境崩塌是你這逆徒搞的鬼。”老頭冷哼,從懷裏掏出一個小瓶丟給她,“早知道你這麼能耐,為師就不白忙活了。”話是這麼說,老頭眼底的笑意卻怎麼都掩蓋不住。

“隻此一顆,雖然現在也用不上了,就先留著吧。”

唐玉斐接了瓶子一看,竟是清神丹,效果雖然比不上太初真水,但也能克製魔氣。

拿到這清神丹顯然不容易,唐玉斐知道這些年老頭一直掛念自己體內魔氣的事,如今又是這麼一副風塵仆仆的模樣,她心中微暖:“謝謝師父,徒兒讓您操心了。”

“唉,可憐為師這老胳膊老腿,奔波幾天也沒吃上頓正經飯。”老頭立即裝模作樣咳嗽幾聲,卻半句不提這些天的風險。

待目光瞥到站在一旁的殷不疑,他又皺起眉,拉長了老臉:“還是頭一回見到有人能把修為倒著練的,前幾日還是個築基,這會兒怎麼一點靈力都沒了?”

殷不疑不答話,隻是將目光轉向了唐玉斐,模樣看著竟有幾分無辜。

唐玉斐咳了聲:“師父,他體質特殊。”

老頭吐出一個長長的謔字,臉上表情擺明了寫著:你管這叫體質特殊?

“哎呀師父,您出門這麼些天一定累了吧?大清早的,有話咱之後再說。”知道這事解釋不清,唐玉斐推推老頭,又去拽殷不疑,“我就先帶殷仙友去休息了。”說罷又是一個閃身,遁了。

老頭發作不得,氣地杵了杵木棍。

將殷不疑帶回他住的小院,唐玉斐說道:“你再睡會兒,午飯的時候我叫你,我剛突破,還得回去修煉穩固修為。”

她說罷正欲轉身離開,殷不疑卻抬手攥住了她的手腕。

“怎麼了?”

殷不疑看了她一會兒,輕聲道:“可否......給我加床被子?”

唐玉斐這才注意到殷不疑的指尖帶著微微的涼意,她一拍腦袋:“對哦,如今你沒了修為,應該會覺得冷了,你等著,我去給你拿。”

修仙者不懼炎熱寒涼,有張床就能睡覺,澗山宗並沒有屯厚被子的習慣,唐玉斐就把自己床上的薄被給殷不疑搬過來了。

她很貼心地替殷不疑鋪好,拍了拍:“好了,你可以睡覺了,明天若是太陽好,再把被子取出來曬曬,會更暖和。”

一轉頭,就見殷不疑站在身側安靜地聽著,他神色認真,模樣竟莫名的有幾分......乖巧?

唐玉斐新奇地反複打量他兩眼,忍不住心想:大名鼎鼎的仙尊,應該是第一次做凡人吧?

於是臨走前她柔和了語氣,囑咐一句:“乖乖睡覺。”

待人影走遠,殷不疑這才熄了燭火,依言上床躺下,他確實很疲憊。

隻是,黑暗中他的嗅覺更為靈敏,鼻尖縈繞著一股熟悉的花香味。

很輕,很淡,若有若無,如小勾子一般,是從被子上傳來的。

這是她自己的被子麼?

等到鼻子徹底習慣,再也聞不到被子上的味道,殷不疑這才輕輕吐出一口氣,閉上了眼睛。

唐玉斐回到自己的小院後就開始打坐修煉,一直到日上中天。

喝下太初真水後,她的身體似乎發生了一些變化,血液中氤氳著的淡綠色霧氣並沒有消散,一直溫養著她的經脈,也讓她的神識也更加清明。

總歸是好事,唐玉斐便不去多管。

飯堂的方向飄起炊煙,看來是到飯點了,她心念一動,下一秒已經出現在殷不疑的小院。

唐玉斐走到門前,敲了敲:“殷仙友,你起來了麼?”

“嗯,進來吧。”

門一打開,燦爛和煦的陽光也就照了進來。

殷不疑坐在桌前,滿頭青絲如流水般垂瀉而下,陽光落在他的發梢上,透出如蜜糖琥珀般潤澤的微光。他似乎是覺得這光有些刺目,微微眯起眼睛,顏色略淡的唇輕抿著。

唐玉斐注意到他的眼下布了層淺淺的青色。

她有些詫異:“沒睡好麼?覺得冷?”

殷不疑搖搖頭,卻不知道這個問題該如何去回答。

他其實......沒太睡著。

“那是餓了?”唐玉斐又問。

殷不疑遲疑了會兒,選擇點頭。

唐玉斐這才放心地笑了,說道:“正好,可以吃飯了。”說著轉身去床上抱起那兩床被子。

“為何要帶被子?”殷不疑有些不解。

“不是說了嗎?被子要曬曬太陽才暖和。”

唐玉斐抱著被子走出門,挑了棵高大的樹,將被子一揚一甩,讓它們牢牢掛在粗壯的枝幹上,之後細心將褶皺理平,又拍拍打打一番。

其實她完全可以用靈力將被子熨一遍,但殷不疑如今是個凡人,她也就用凡人的方式,一切親力親為。

“看到了嗎?每隔一個月就這麼曬一次,曬上一個時辰就夠了,先去吃飯吧。”

飯堂內,丹翠已經將碗筷擺好,見唐玉斐進來便笑著招呼道:“師父說你回來了,特地讓大師兄按你喜歡的偏辣口味燒了幾道菜,快來嚐嚐。”

唐玉斐往桌上看去,盤內皆是紅豔豔一片,辣椒量放的很足,隻有一盤翠綠的青菜可憐兮兮地被排擠在角落。

澗山宗弟子都不忌口,唐玉斐、老頭和蕭明珠尤其喜歡多麻多辣的菜,因為下飯!

說來,今日竟不見蕭明珠的身影,唐玉斐疑惑地問道:“三師兄人呢?”

老頭埋頭幹飯,頭也不抬地含糊道:“回家看望他爹娘去了,估計今晚回來。”

唐玉斐哦了聲,點點頭,動作自然地往殷不疑的碗裏夾了塊水煮肉片。

這肉被紅湯浸過,聞著有些嗆鼻,殷不疑夾起來,放嘴裏咬了一口。

“咳咳......”從未感受過的霸道味道在口腔炸開,辛、麻、辣、衝,刺激的舌u0027尖微疼,殷不疑被嗆得忍不住咳嗽起來。

他鼻尖、耳垂、眼尾都咳紅了,嘴唇更是豔麗如剔透的紅玉一般,白皙清雅的麵龐瞬間騰起一片胭脂粉色。

“哈哈哈哈。”唐玉斐看著他這幅狼狽的樣子,忍不住哈哈大笑起來。

丹翠忙給他倒了杯涼水,有些歉意道:“快喝點水,不好意思啊,不知道你吃不了辣。”

殷不疑好不容易止住咳嗽,見一旁唐玉斐笑的前仰後合,這才知道她是有意捉弄自己。

他呼吸仍有些急促,沒有說話,橫她一眼,眼底卻還帶著方才嗆出的淚意,似疊了片溶溶秋水。

冷明遠看著他們,莫名把剛要說出口的那句“要不我重新炒個不辣的”給咽了回去。

“好了好了,我不逗你了,你涮過清水再吃,這樣就不辣了。”唐玉斐收了笑,又給殷不疑倒了杯清水,然後很殷切地將角落裏的青菜挪到他麵前。

殷不疑卻垂著眸不再看她,一言不發繼續吃飯。

除唐玉斐外的三個人悄悄將目光落在殷不疑身上,看他將唐玉斐夾給他的菜撥到一邊,又夾起一塊肉片放在清水裏仔細涮過才吃下。隻是他全程微蹙著眉,看起來實在有些勉強。

之後,他似乎是放棄了,轉而夾了片青菜。

三人收回目光,裝作什麼都沒看見繼續吃自己的。

不知道為什麼,他們有種集體虐u0027待遠嫁而來的小媳婦兒的感覺......

冷明遠想,晚飯還是做點清淡的吧。

今天輪到丹翠收拾碗筷,唐玉斐吃完下桌,追上走在前麵的殷不疑,偏頭看他的臉色:“生氣了?”

殷不疑沒什麼表情地瞟她一眼,依舊不語。

完了,真生氣了,唐玉斐心中暗道糟糕。

往日在白玉京誰敢戲弄不疑仙尊,如今他剛沒了修為自己就欺負他,不會想不開吧?

唐玉斐立馬擺出一副誠懇的態度:“我錯了,我不該故意捉弄你,我向你道歉。您大人有大量,別生我的氣了行不行?”

“......殷仙友你說句話啊?”

“殷仙友?殷不疑?殷仙尊!”

殷不疑腳步猛然一頓,扭過頭,目光幽幽的看著她。

“原來要叫仙尊才給麵子?”唐玉斐露出原來如此的表情,又滿臉討好地湊到他跟前,故意拉長了尾調喊他:“不~疑~仙~尊~”

“夠了。”殷不疑終於開口,輕聲喝止她,卻有些不自然地別開目光。

隻是往常聽慣的稱呼而已,但從她嘴裏說出來......殷不疑知道,她又在故意逗他,偏偏他無可奈何。

不知是不是沒了修為的緣故,他覺得自己如今的心境實在有些不穩,短短一天就把過去幾百年沒體驗過的滋味都嚐遍了。

唐玉斐怕又將他惹惱了,立即做封嘴巴狀:“我不說了。”

殷不疑緩緩吸了口氣,待心緒平穩,這才看著她簡潔地吐出三個字:“收、被、子。”

“遵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