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恕,我們好像安全了。”閉麥許久的唐玉斐緩過勁了,她終於發現身後的黑暗徘徊在不遠處,再也沒有靠近他們。
於是她說道:“你把我放下來吧,我可以自己走。”
“你確定?”宋恕不鹹不淡的聲音響起,尾音裏似乎帶了些諷意。
唐玉斐肯定地點頭,她的心率平複了許多,體力也恢複了些,獨立行走是肯定沒問題的。
結果在她剛點頭的下一刻,宋恕直接鬆開了手,失去支撐的唐玉斐從宋恕的背上滑了下來,下巴還在他的背上磕了磕,疼的她連忙用手捂住。
“你的動作就不能小心一點嗎?”唐玉斐差點沒站住,靠在宋恕背上捂著下巴抱怨道,那一刻她差點就要甩開牽著宋恕的手了。
宋恕沒回答,隻輕不可聞地、冷冷地哼了一聲。
唐玉斐揉著自己的下巴,眼神有些幽怨地盯著宋恕的後腦勺,不明白他這又是什麼意思。
這個人的情緒究竟是為什麼這麼陰晴不定捉摸不透啊,明明一路過來對她的態度都還算友好啊。
心裏犯嘀咕的同時,唐玉斐又下意識地扭頭看一眼,結果卻發現身後的路突然短了一大截,黑暗像是突然有了自己的生命般在迅速朝著他們逼近!
唐玉斐嚇了一大跳,第一反應是騰地跳老高,再次撲到了宋恕的背上,連聲催道:“快跑快跑快跑!”
可萬萬沒想到,在唐玉斐躍上宋恕的背後,這迅速逼近的黑暗又停了下來,仿佛剛才的一幕是錯覺。
唐玉斐嘴裏的話卡殼,隻剩下滿腦的狐疑。
她想了想,又從宋恕的背上滑下來了。
果然,身後的路又開始變短。
她不假思索地、又跳到了宋恕的背上。
宋恕:“......”
他強忍住才沒說話,下意識抬手托住了唐玉斐。
“宋恕,你發現了沒有,隻要你背著我,路就不會繼續變短。”唐玉斐沒動了,老老實實地待在宋恕的背上,“這又是NPC惡趣味的設定嗎?”
“不清楚。”宋恕半晌才蹦出這三個字回她。
唐玉斐沒多思索,從善如流地摟緊宋恕的脖子,語氣笑眯眯的,像專去坑蒙拐騙的商人:“那就真是太不好意思了,隻能麻煩你一路背著我走出去了。”
她一邊說著一邊暗搓搓摟緊了宋恕的脖子,以一種要勒死他的架勢,半是懇求半是威脅地說道:“畢竟,你也不想我們在這關被淘汰吧?”
宋恕忍無可忍:“夠了,閉嘴,不然就把你丟下去。”
“好!”唐玉斐麻溜兒的閉嘴。
宋恕將她往上顛了顛,調整了一下姿勢,背著她繼續慢慢往前走。這次唐玉斐在他背上很老實,一動不動,隻有輕輕的呼吸氣流若有似無地拂過他的耳廓。
她很輕,很瘦,甚至瘦的有些過分了,他一直沒說的是,她膝蓋的骨頭膈得他的腰側都有些疼。
但是,背著她走了這麼久,他竟然都不覺得累。
不知道走了多久,宋恕心中突然冒出一個念頭:如果唐玉斐能一直這麼乖的話,就這麼一直走下去也不錯。
可似乎是故意不想讓他好過,唐玉斐又嘟嘟囔囔地開口了:“......宋恕,我一直想問,你這裏有什麼東西一直膈著我。”她一邊說著一邊伸手去探。
宋恕被她的動作驚到,耳朵微微發燙,急得抬高了音量:“唐玉斐,你別亂動!”
感受著那隻不老實的手在他的身上胡亂摸索,他幾乎是從牙縫中蹦出四個字:“你要幹嘛?”
唐玉斐終於找到宋恕的口袋,成功從裏麵摸出她想找的東西——一個毛絨鬆鼠。
“這不是我夾來的娃娃嗎?怎麼會在你那裏?”唐玉斐有些呆愣地看著手裏頗為眼熟的公仔,才想起來自己已經不記得多久沒看見它了,好像不知道在什麼時候丟了卻沒發現......
“你沒發現它不見了?”宋恕沒好氣地開口。
唐玉斐額了一聲,沒發現,她本來就是隨便掛著的。
宋恕見她這個態度,突然有股無名火起,嗬地冷笑一聲,悶頭走路沒再說話了。
攥著毛絨鬆鼠的唐玉斐收回去也不是,還回去也不是,小心翼翼地說道:“你要是喜歡的話,我送你了?”
對方沉默,她又喂了一聲:“宋恕,你說話呀?”
宋恕還是不理會她,唐玉斐就不問了,強硬地把毛絨鬆鼠重新塞回宋恕的口袋裏,說道:“送你了,你叫宋恕,它叫鬆鼠,很般配,就當做是你帶我通關遊戲的謝禮吧。”
“唐玉斐,這是我從爆炸後的樓道裏撿來的。”宋恕咬牙切齒,語氣陰沉沉的。
在殺死丘比特的遊戲中,他將昏迷的她抱回電梯時,順便把掉在地上的、染的灰撲撲的毛絨鬆鼠也撿起來了。
宋恕也不知道自己當時為什麼會這麼做,或許是覺得唐玉斐很喜歡這隻毛絨鬆鼠,所以故意拿走想看看她著急的模樣,雖然他根本沒有再還給她的想法。
誰知道她根本沒想起這隻毛絨鬆鼠丟了,還用這種欠揍的方式贈與他。
唐玉斐理所當然道:“你撿到的也不算是你的東西了呀。”
“丟了。”宋恕冷冷地說道。
他不要了。
唐玉斐想問宋恕你難道就喜歡強搶來的東西嗎,這又是什麼毛病。
但是這時候顯然不能說這種話,於是話到嘴邊,唐玉斐改口了:“它這麼可愛,為什麼要丟了呀?讓它留在這裏多可憐。”
“我很喜歡這個毛絨公仔的,這可是我在第一個遊戲裏抓到的第一個公仔,一直陪在我身邊,是因為很謝謝你才願意送給你的,宋恕~”唐玉斐把宋恕的名字叫的七拐十八彎,有點被自己惡心到了。
原本以為宋恕會很嫌棄,誰知他這回沉默了會兒,吐出一個字:“哦。”
之後沒有下文了。
哦是什麼意思?唐玉斐皺眉,裝作不經意地去窺探宋恕的微表情,然後發現他的臉色好像沒有這麼難看了......
這是錯覺嗎?
唐玉斐震驚,他該不會就吃這一套吧?
頗感匪夷所思的唐玉斐閉嘴不語,一路上都在思考這個問題,宋恕也沒再開口,兩人各懷心思,在詭異、尷尬又融洽的微妙氣氛中,兩人保持前進的姿態。
直到,他們終於看到熒光小路有了盡頭,那是一團微微刺眼的光芒。
“宋恕,那是出口嗎!”唐玉斐精神一振。
走了一路,有些疲憊的宋恕同樣不自覺地唇角掛上幾分笑意,他輕輕嗯了一聲:“我們要通關了。”
“那你可千萬別回頭哦。”唐玉斐語氣雀躍地、一把按住了宋恕的腦袋,教育道:“希臘神話最後,俄耳甫斯就是快要帶著妻子走到人間時忍不住內心的喜悅回頭了,所以他的妻子最終也沒能成功回到人間,從此人間隻剩俄耳甫斯的哀樂。”
“你想多了唐玉斐,我沒有這樣的喜悅。”宋恕一點兒也不給麵子,毫不留情地、語氣冷淡地說道。
“......也是哈,我又不是你老婆。”唐玉斐有些悻悻。
背著她的宋恕聽到她這吃癟的聲音,唇角又連他自己都沒能察覺地又深了幾許。
他輕輕吐出一口氣,內心平靜地走向眼前的光團,光暈刺的他微微眯起眼睛,在背著唐玉斐穿過去的那一刻,他的腦子倏然放空,身體一瞬間變得很輕。
那一刻,宋恕覺得很輕鬆很輕鬆,仿佛有什麼一直以來壓著他的、沉重的東西突然離去了。
他的心裏隻有一個想法:我終於將你帶回人間了,唐玉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