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玉斐四人還站在原地,梁添和陶月的臉色都不是很好,四個人,二紅二藍,陶月和宋恕為紅色,唐玉斐和梁添為藍色。
這個分法大概隻有宋恕會覺得開心了。
想到這處,唐玉斐微抬了眸,卻意外撞見宋恕正盯著她看,唇角甚至若有若無地牽著一縷淺笑,隻是眸中看不出任何情緒,他一貫將自己的情緒藏的很好。
唐玉斐懷疑自己看錯了,他盯著她笑幹嘛?
“你們要小心。”梁添深吸口氣,語氣頭一次帶上了些艱澀,想來也是無法接受這次的通關條件,“至少我的箭不會指向夥伴。”
他嗓音低沉,目光卻是看向陶月:“希望我們都可以通關,抵達懸崖對岸。”
“梁添,玉斐,你們也小心。”
陶月臉色微白,她猶豫一瞬,終究上前用力地各給了唐玉斐和梁添一個擁抱。
四人一起往弓箭和箭矢的方向走去,隨後分開。
唐玉斐將箭囊背在身上,取了一張弓試著拉了拉,她的手臂力氣太小,若要完全張開非常吃力。
梁添說道:“你緊跟在我後麵,小心別掉下去。”
“謝謝,梁添哥。”唐玉斐對梁添報以由衷的感激,不過到時候,她絕不會拖累別人。
獨木橋大約有一米寬,讓一人通過綽綽有餘,可他們麵對的還有高空、深淵、冷箭和崖風的威脅。
不知是不是體質太差的原因,一上來唐玉斐就覺得腦子有些暈眩,冷冽的風從腳底直竄頭頂,腳下輕飄飄的,身體條件反射的開始大口呼吸。
她穩住心神,順帶狠狠攥緊了手裏的弓。
一開始,紅藍雙方相安無事,沒有玩家使用弓箭,都在小心往前走,慢慢地,第一個上獨木橋的玩家就快要走到獨木橋正中間了。
唐玉斐瞄了一眼腳底下黑黝黝的深淵巨口,隨後立馬縮回了頭,選擇專心致誌地盯著梁添的背。
“怎麼停下了,快點走啊?”感覺到行進速度越來越慢的唐玉斐聽到前方突然有人這麼說了一句。
“我......我有點恐高。”走在最前方的男人身材矮小瘦弱,此時他的雙腿顫抖,脊背也微微佝僂著,仿佛隨時都要一屁股坐下去,那模樣就像是風中瑟瑟發抖的老鼠。
“你恐高你走這麼前麵幹什麼!我們要趕緊過去啊!”
被迫停下來,後麵的人都開始不安、著急:“快走啊,你看另一邊都走這麼遠了。”
緊跟在他後麵的女人壓力最大,她甚至已經能感覺到身後的人在擠她,於是她狠心推搡了一把前麵的男人:“你要是不走就先讓我過去,別擋著我啊。”
男人踉蹌了一下,腿一軟就蹲下了身,要手腳著地才能安心。而女人深吸一口氣,試圖從他身邊繞過去。
然而剛要走至並排,一支箭悄無聲息地擦著女人的頭皮劃了過去。
她驚叫一聲,雙腿不受控製地要閃躲,隨後就從獨木橋上翻了下去!
但就在這危急時刻,女人手忙腳亂間抓住了蹲著的男人,連帶著將他都拽翻,隨後吊在了空中。
“救救我!救救我!”尖銳的叫聲在山崖間回蕩。
所有人都呆住了,手腳霎時間冰涼。
唐玉斐往另一座獨木橋看去,穿著藍色工作服的男人正拉扯著手裏那張弓,是他射出了第一支箭。
察覺到周圍的目光,他抬高音量壓下內心的惶恐不安,色厲內荏地罵道:“都看著我幹什麼?遊戲規則不就是這麼說的?你們有本事都別用手裏的弓箭!”
說罷他又抽出箭囊裏的箭搭上,用極不標準的姿勢拉著弓,箭尖再一次指向還未掉下去的女人。
“你放開我啊!這樣我也會跟著一起掉下去的!”老鼠般的矮小男人此時肝膽俱裂,嚇得眼淚鼻涕一齊往外冒,他死死地扒著獨木橋的邊沿。
“我不想死,我不想死,救救我!”
因為獨木橋的構造,後麵的人就是想去幫忙都有心無力,隻能僵立不動。最貼近的一個人猶豫再三想要伸手,卻不知是誰大喊了一聲:“小心!”
一支箭矢破空飛來,竟不偏不倚刺進了他的胳膊上!
不等他痛叫出聲,緊接著就是第二支箭!第三支箭!
自第一支箭射出後,紅方獨木橋上的玩家就打破了這短暫脆弱的和諧,率先發動了攻擊。
藍方獨木橋上的玩家們被打的措手不及,為躲避箭矢有一瞬間的混亂,甚至好幾個人在獨木橋的邊沿搖搖欲墜,梁添大喊道:“所有人冷靜!盡量分散開!”
而這時,吊在空中的女人因為力氣不足,慘叫著墜落崖底,消失不見。
“媽的!”穿著藍色工作服的男人很可惜地罵出髒話,此時他臉色漲紅,脖子上暴起青筋,目露凶光。
原本那個女人搖搖欲墜,以她為目標是最有可能達成通關條件的,可惜他射不中。
而藍方獨木橋上的人被擦出火氣,在短暫的慌亂後也開始了反抗,他們盡可能地分散開,並紛紛抽出了箭囊裏的箭矢。
一時間兩座獨木橋間箭雨一片,你來我往。但因為玩家們準頭不行,再加上崖底的風,這些箭大多被對麵的玩家們險險地避了過去。
唐玉斐和梁添暫時都還沒有使用弓箭,他們因為站在偏後方的位置,不會被作為首要目標,反而沒什麼危險。
梁添離她僅有一條手臂的距離,而此時他的目光緊緊追隨著對麵的陶月,麵色緊繃,似乎是怕她會被傷到或摔下去。
順著他的目光看去,唐玉斐精準地找到了對麵的陶月和宋恕,宋恕跟在陶月身後,與她始終保持著小小的距離,不會讓她被後麵的人擠到。
然而就在這一刻,仿佛是有所覺般,宋恕的目光竟然轉了過來,並且精準捕捉到唐玉斐的視線,與她四目相接。
他的臉上帶了抹意味不明的神情,不知怎麼,唐玉斐想到他上橋前對自己露出的笑容,心裏咯噔一下。
仿佛是為了驗證她心中不好的預感,宋恕舉起了手裏的弓箭,劍尖對準唐玉斐的方向。
他該不會是要趁機對自己下手吧?
唐玉斐的脊背僵了僵,覺得不無可能,這完全是宋恕能幹得出來的事。
可她昨晚好歹把外套給了他,要翻臉也不至於這麼快吧!
隔著老遠宋恕就能看到唐玉斐微微瞪大的眼睛。
那一刻,他發覺自己的內心沾染上了些許莫名的快意,因她而來的煩躁感被壓退,就連頭疼都緩解不少,他不自覺勾起唇角,露出陶月絕不會有機會看到的笑容。
想到在自己一次次的威脅恐嚇後唐玉斐還能毫無壓力地坐在他身旁,宋恕在舉起弓箭的時候有些想問她,這一次,你會知道害怕嗎?
手臂一拉一鬆,箭矢破空而去,氣勢淩厲。
唐玉斐渾身緊繃,她忍不住想,是宋恕的箭快還是她躲的快。
眨眼間那支箭就近在眼前,死亡的威脅讓唐玉斐下意識退了一步,剛巧踩在獨木橋的邊沿,她的身體晃了晃,那支箭擦著她的手臂而過,劃破她的衣服,帶起一陣涼意,隨之而來的是陣陣刺痛。
身側有人眼疾手快拽了她一把,幫助她更快穩住身形。
“我沒事。”唐玉斐說道,雖然危險,但她還不至於摔下去。
隻要宋恕不再立即向她射出第二支箭。
倒是梁添被嚇到了,在他看來唐玉斐的臉色蒼白的可怕,他囑咐道:“站穩了,千萬別摔下去。”
唐玉斐無聲點頭,梁添沒有看見那支箭的主人是誰。
不過她暫時也說不出話了,因為現在她心跳的速度極快,呼吸聲也更加重了。
努力調整自己的狀態,唐玉斐看向對麵那個害得她差點摔下獨木橋的罪魁禍首。
剛剛她死死盯著那支箭,也清楚地看見——那支箭在半空以不可能的姿勢微微偏移了軌道。
所以,她僅僅隻是擦傷。
當時唐玉斐的想法是在不傷及身體要害的情況下,哪怕硬生生挨上那一箭也不會摔下去,可它竟然偏航了。
這比中箭傷還要糟糕,宋恕會不會也發現了這一點?
與此同時,對麵的宋恕垂下手臂手臂,他微低了頭,皺著眉毛、目光疑惑地盯著自己手裏的弓。
方才在箭矢逼近唐玉斐的時候,宋恕明顯看到了她臉上的驚慌之色,她確實也會害怕。
而察覺到這點後,宋恕的內心居然冒出了他自己都不能理解的想法:他反而不希望那支箭就這麼將唐玉斐從獨木橋上擊落了。
也就是這個想法冒出來的一瞬間,他眼睜睜看見直直飛向唐玉斐的那支箭在半空轉向,堪堪擦著她的手臂劃過。
就像是聽從了他內心的想法般。
宋恕感到不可思議,他的眉毛越皺越深。
可他也沒有多糾結,隻片刻就猛然抬起頭,再一次舉起了手裏的弓箭。
這一次,箭尖還是對準唐玉斐。
毫不猶豫地,他將弓弦拉滿,箭矢又飛了出去。
這一箭來的更加突然,唐玉斐雖然早有準備,鋒利的箭頭卻仍是擦著她的手臂劃了過去,仿佛就是要跟她開個玩笑,如果不是她的衣服和皮膚又多了個口子的話。
唐玉斐的臉黑了黑,她看見宋恕的眉毛緩緩舒展,眼裏閃爍著旁人讀不懂的神色。
他一定是發現了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