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6章 入蠱相思知不知三十一

“裴止,放開我。”喉間的壓力令唐玉斐呼吸不暢,她緊皺著眉毛,同樣冷冷地看著他。

可他沒有鬆手,反而朝她靠近,壓迫而來。

裴止眸中似是有業火燃燒,一路沿著他的手燒至唐玉斐身上:“什麼叫糾纏不休?這些年來一直纏著我的是這些蠱蟲、是我身體裏的蠱毒,它們會無休止的折磨我直到我死。你既來招惹我,又憑什麼想全身而退?”

或許是藥效燒毀了他的理智,也或許是胸口的劍傷實在太疼,裴止情緒失控,卻又不明白該用什麼樣的方式去發泄。

難受、憤怒、惶恐、不安,他恨不能掐死她,可他再多用力幾分,這令他抓狂的情緒反而無限擴張、愈演愈烈。

他的手顫抖的越來越厲害,被燒紅的眼睛襯著蒼白的臉色,竟像是哭了一般。

唐玉斐怔了怔,看著他的眉眼,半晌才抬手覆在他的手背上,啞著聲音說道:“裴止,我說過我會拉你,會替你解蠱,會帶你逃離這片島。”她頓了頓,加重語氣:“我來招惹你,就沒想過要退。”

沒想要退?若她想起自己是誰,又怎會這麼說。

胸口的劇痛終於再無法忍受,裴止緩緩鬆開手,俯下身,擦過她的麵頰將臉壓在她的肩膀上,呼吸急促。

“你最好說到做到。”

裴止閉著眼睛,幾乎將全身重量都壓在她身上。他想,他已經殺了唐安姝,以後不會再有唐家的人尋她了,可藏於胸口的心髒仍舊一刻也無法放鬆、一刻也無法安寧,那念頭瘋長,宛如毒蛇般噬咬他。

唐玉斐抬手撫上他的後腦,心底微歎口氣。

說到做到麼?若他可以安安分分的,就算最後全天下都要追殺他泄恨,天涯海角她也會不離不棄地陪著他;可若他此生隻能做個殺戮機器,那她就隻能......動手殺了他。

“我去看看藥好了沒有,你在這裏等著我。”唐玉斐將他輕輕推開。

砂鍋上白霧繚繞,鍋裏咕嘟咕嘟的響,唐玉斐關了火揭開蓋子,倒出煎的隻剩半碗的棕黑色的藥液,這是最後的藥。

裴止闔著眼睛靠坐在石床上,一會兒工夫,他的雙頰飛上不自然的紅暈,額頭出了虛虛的薄汗。

唐玉斐抬手去擦他的冷汗時發現他額頭滾u0027燙,她有些擔憂地問道:“裴止,還能試第三回藥麼?”

他睜開眼睛,聲音啞的厲害:“給我。”

“小心燙。”唐玉斐將藥碗遞到他手裏,特地提醒道,於是裴止要往嘴裏灌藥的動作頓了頓,轉而慢慢地、一點一點將藥喝完了。

唐玉斐有些緊張地看著他,心底忐忑不安,生怕會再出問題。

時間分秒過去,裴止沒有別的反應。

“怎麼會......”唐玉斐心一沉,隨後倏然想起什麼,她拾起地上的碎片劃破自己的手遞到他唇邊,“還有,我的血。”

裴止凝著她流血的手,半晌才低頭輕輕舔u0027舐。唐玉斐隻覺酥u0027麻的感覺從手背傳來,下一刻卻變成了另一種疼。

他咬她了。

“裴止?”唐玉斐一呆,忍不住出聲。

她想把手抽回來,誰知道他越咬越用力。

等他終於願意鬆開力道,她手上留下了一個帶血的牙印,而裴止砰地摔在石床上,麵色痛苦,忍不住想自己渾身都蜷縮起來。

是起作用了麼?唐玉斐忙去解他的衣服,卻駭然看見原本在小’腹的鼓包挪到了肚子中間,不僅如此,它還在不停蠕動著,一路往胸膛部位而去。

這個情況,到底是好還是不好?

裴止咬緊牙關,因為疼痛瞳孔放大,已經失了焦距,他將目光轉向床前的人,眼中僅出現一個模糊的人影。

“裴止,忍一忍。”唐玉斐心裏也沒底,牽住他的手希望能借此讓他安心一些,誰知裴止狠狠攥住她,用力大的幾乎要將她的手掌都捏碎。於是唐玉斐皺眉忍著疼,愣是沒有抽回來。

那蠕動的鼓包越來越往上,最後竟有一隻黢黑醜陋的蟲子自裴止的劍傷破口而出,爬了出來。

這是母子蠱的子蠱嗎?唐玉斐驚訝的睜大眼睛。

那蟲子沒爬多久就停在石床上失去聲息,已經死了,而裴止也終於緩緩安靜下來。他緊閉著眼睛,呼吸輕淺,短短的功夫已經滿頭冷汗,打濕頭發後像是淋過雨一般。

裴止的意識有些模糊,他放輕了些手裏捏著的那隻小手,用盡力氣艱而又難的就它往上托了托,抵在鼻尖唇上。

這是成功了嗎?

唐玉斐看著石床上的人,久久沒有說話,吊著的心徹底放下來。她已經許久沒有過這種如釋重負的感覺了,此時此刻不知道該以什麼心情來表達。

總之她做到了,替他解了蠱,以後裴止不需要再受柳圳控製。

良久,唐玉斐將他臉側的頭發往後撥了撥,裴止則睜開眼睛。

“裴止,母子蠱已解,今後你便自由了。”唐玉斐微笑著看著他,輕聲說道。隨後她將他扶起來,重新替他包紮流血的傷口。

自由?

裴止隻覺得眼前逐漸恢複光明,他麵無表情地垂眸,看向石床上那隻死去的蟲屍,就是它控製自己整整十四年,讓他做了柳圳十四年的狗。

想到這裏,他將目光轉向趴在石桌上的柳圳,目光逐漸陰冷。

而似乎一切都已注定好,柳圳這時候居然動了動手指,隨後迷糊的醒了,入眼即對上了裴止那雙陰鬱的眸子。他愣了愣,皺緊眉毛打算起身,卻發現自己一時間竟不能動彈。

柳圳這才徹底清醒,他被綁住手腳,還無法說話,而他的記憶停在唐玉斐告訴他睡聖散的時候!

她究竟對自己做了什麼?!柳圳心中有幾分驚駭,隨後湧出層層怒意。

“醒來的真是時候。”唐玉斐也注意到柳圳醒了,驚訝了一瞬後對他露出一個意味深長的笑容。

是真的很巧,母子蠱已解,他再不能威脅到自己和裴止。

之前的賬,是時候該算算清楚了。

柳圳沒讓自己處於被動,袖間滑出一柄匕首,他攥著它飛快割開綁著自己的布條,隨後臉色難看地扯下自己嘴裏的布,同時也看到了地上的屍體。

他的臉色陰沉如水,眼神像是要將唐玉斐生吞活剝:“我倒是沒想過,你有這樣的手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