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玉斐走到沈守意的身前,目光溫柔似水,看著她在這個世界的愛人。
“這首曲子名為愛的禮讚,作曲者在遠行時,他的未婚妻送給他的一首名為《愛的優雅》的短詩。於是他將這首詩譜寫成了這曲樂章,作為求婚曲。”
這句話幾乎可以說是明示了,沈守意良久才回過神來。耳畔的聲音同長裙女孩的笑聲重疊,他仿佛也能看到小姑娘那雙藏著深切愛意的明亮眼睛,楚楚動人。
他沉默了半晌,這才站起身來,從口袋裏摸出了一個方形小盒子。
在唐玉斐驚訝的目光下,他打開了小盒子,露出了一枚璀璨的鑽戒,這是他早就準備好的。
“求婚這種事,應該讓我來。”沈守意低聲說道,卻因為緊張和激動好幾次都沒能成功將戒指戴進小姑娘的無名指,令他有些著急和窘迫。
唐玉斐噗嗤笑出聲來,攥著他的手放在了自己的指尖上,這才順利讓他將戒指戴了進去,隨後她撲進了沈守意的懷中,緊緊地抱著他。
“戴上之後,我是不是就是沈太太了?”她含笑問他。
“當然。”
懷中的充實令沈守意從不真實感中走出,他的心是從未有過的安寧和充盈。
在小姑娘到來之前,他的生命中隻有祖父和pharos,可他們無法陪伴自己太久,終有一天會早一步離去。
祖父怕走後沒有人會真心對待他、照看著他,對他的要求極為嚴格,甚至比正常人有過之無不及。他從小就要學會一個人生活,在黑暗中摸索著前進,即使不慎受傷也要自己爬起來尋找藥物急救。
他明白祖父的苦心,也不忍讓他失望,因此他毫無怨言,努力讓自己變得強大。可他漸漸發現,越來越適應黑暗之後,他也逐漸習慣了一個人生活,再也無法輕易相信任何人。他性格緘默不愛說話,常年孤寂讓他很難接受人心,對所有事物都鮮有期盼。
原本以為他會這麼安安靜靜的走完這一生,沒想到會有個小姑娘以如此張揚的姿態闖進他的生活,帶給他強烈的情緒。他看不到小姑娘的臉,卻可以想象出她是如何的明豔,宛如一幅色彩濃重的油畫,繪滿世間所有精彩的事物,讓他願意以一輩子的時間去體驗。
突然之間,他對明天有了期待。
“我是個單調無趣的人,比起熱鬧,更喜歡自己一個人安安靜靜地待著,你會不會不喜歡?”沈守意有些緊張地問她,在結婚之前,他希望讓小姑娘再好好地了解他。
唐玉斐搖了搖頭,認真地說道:“不會啊,我早就想過了,你若是喜歡安靜,我就不吵不鬧的陪著你,你若是喜歡熱鬧,我也可以拉著你一起去。反正隻要跟你在一起,怎麼都好。”
“守意,其實你完全不用擔心自己的眼睛,因為我會做你的眼睛,帶你看遍所有景色。”她抬起頭,眸中晶亮。
唐家和沈家的婚禮宣告的很突然,除了淡定的兩家所有人都措手不及,不敢相信地一遍一遍看著邀請函。婚禮居然就在三天後,而在這之前他們一點風聲都沒有得到過!
真的是唐家小姐和沈家大少嗎?可誰都知道這兩人不合,唐家小姐是為了退婚才千裏迢迢從英國趕回來,還鬧出了不少事端。怎麼畫風一轉,突然要結婚了?
所有人都被繞暈了,卻也不敢怠慢,畢竟沈家和唐家作為市內兩個根基最深影響最大的家族,沒有人敢不給麵子。
婚禮地點就定在市內最大的五星酒店,財大氣粗的沈家將一整個酒店都包了下來,巨大的光幕上投放著準新娘和準新郎的婚紗照。
照片中兩人微笑著站在青草地上,背後是初升的朝陽,一縷縷光線從兩人緊握的雙手穿過,無名指上的鑽戒發出耀眼奪目的光芒。
準新娘穿著修身魚尾裙,身體展現出流暢姣好的弧度。她五官明豔動人宛如嬌花,杏眼含笑,腳邊還依偎著一隻拉布拉多犬在眯眼笑著吐舌頭。準新郎一身純黑禮服,優雅而矜持,黑發梳上去後露出了高山流水般清雅雋永的眉眼,萬般寵溺地望向自己未來的妻子,仿佛真的能看見她。
所有看到照片的人都酸了,變成了檸檬精,一時之間都不知道該羨慕誰。
婚禮進行的那天,已經換上了婚紗的唐玉斐被按在鏡子前做造型,她四點鍾不到就被拉起來搗鼓,此時困得眼皮子都在打架。
唐母比她還要緊張,好像要結婚的人是她,此時恨鐵不成鋼地對自家女兒說道:“怎麼還在打瞌睡,一會兒可不要出岔子!”
唐玉斐懶洋洋地抬了抬眼皮子,打了個大大的哈欠後終究還是睜大了一些眼睛,打算給自家老媽一些麵子。
其實她想過旅行婚禮,拉上沈守意就跑,可惜唐家和沈家在這方麵格外傳統,在她的計劃剛成型時就將她關了起來。
新娘妝終於化完了,唐玉斐看著鏡子裏漂亮的臉蛋,總算有了一些要結婚的感覺,於是滿意地出了化妝間。禮堂的大門還關著,穿著西裝同樣緊張兮兮的唐父等了半天,見到她後也大大地驚訝了一下。
“果然人靠衣裝佛靠金裝,稍微打扮一下我女兒還是很漂亮的。”唐父很滿意地給出了讚譽,唐玉斐的臉上則劃過幾條黑線。
挽著唐父的手臂,門緩緩被人推開,紅地毯一路延伸至盡頭,兩側的賓客屏著呼吸看向新娘,眸中都露出了濃濃的驚豔。婚禮的曲子是唐玉斐選的,依舊是愛的禮讚,這首歌怎麼說也是他們的定情曲了。
唐玉斐大老遠就看到了長身而立的沈守意,他即使看不見,目光也能穿過重重阻礙牢牢抓住她。她忍不住彎了唇角,突然覺得這條路有些長,於是她掙脫了唐父的手臂,在唐父氣急敗壞的叫喊中捧著花提著裙擺小跑向他,成功地跌在了他的懷裏。
沈守意有些驚訝地扶住她,輕責道:“不要跑太急,小心摔了。”
“我不想讓你等太久。”唐玉斐膩在他懷裏笑嘻嘻地說道,完全不顧在場賓客因吃了一嘴狗糧五彩繽紛的臉。
沈守意看不見,所以緩緩走來的過程就沒有意義,幹脆省略了。
一旁被迫當伴郎的助理默默退開幾步,防止自己被戀愛的酸臭味波及到。他就知道,一個臉皮厚一個看不見,還是這麼毫無壓力。
倒是一旁的司儀很淡定,宣讀了一大堆誓詞後表示新郎新娘可以互換戒指然後擁吻了。
唐玉斐給沈守意戴上戒指後沒有鬆開他的手,反而將他拉了過來,貼著他說道:“沈先生,我要吻你了。”說罷不等沈守意反應過來,她已經先一步吻上了他的唇,底下是一片歡呼和起哄聲。
沈守意覺得有些無奈,小姑娘總是這麼猴急,好像他總是讓她牽著鼻子走。不過,他倒是一點兒也不覺得不舒服。沈守意抬手環住她的腰,將她緊緊地抱在懷裏,這一生都不會再鬆開。
之後唐玉斐拉著沈守意向兩家長輩敬酒,卻不想見到了一個意料之外的人。
沈維麵色憔悴,下巴上都是青色的胡茬,眼裏滿是紅血絲,讓人完全無法將他之前威嚴的模樣聯係起來,唐玉斐發現在角落裏的他時也忍不住微微訝異。
時隔多年,他頭一次仔仔細細地看著大兒子熟悉又陌生的臉,眉眼同他母親是那麼相似。同卓欣離婚之後他消沉了許久,忍不住去發妻的墓前看了看。她的墓碑被人打掃的很幹淨,照片上的女人依舊溫柔。巨大的悲傷湧上心頭,沈維跪在前妻的墓前失聲痛哭,懺悔著自己的背叛。他曾遺忘了她,也錯過他們孩子的成長。
如今在兒子的婚禮上,他卻是從未有過的平靜,僅遙遙對唐玉斐舉了舉酒杯,一切盡在不言中。
唐玉斐微挑了挑眉毛,也對他舉了舉酒杯,隨即一飲而盡。她不知道沈守意會不會原諒這個不稱職的父親,可一切都已經不重要了。他不需要再去麵對這些煩心事,因為以後有她照顧他,他一輩子都會過的幸福。
唐家請來的司儀很會調動氣氛,拉著伴娘伴郎做小遊戲,賓客們激動的麵紅耳赤,現場氣氛很是熱烈。可當他回過神要找新郎新娘的時候,所有人才驚覺婚禮最主要的兩個人竟悄然消失了。
此時酒店的天台上,總算擺脫那些人的唐玉斐牽著沈守意靜靜漫步,感受著照在臉上的陽光和拂過的微風,心情格外舒暢和安寧。
她扭頭看了一眼,身旁的男人高大溫柔,永遠如海一般包容著她,而他們還有幾十年的時間可以共同度過。唐玉斐相信,他們會過的很好。
“沈先生,蜜月我們去哪裏過?”唐玉斐抬手擋著眼前的太陽,眯起眼睛突然發問。
“聽沈夫人的。”
“你哪裏都願意去?不怕我帶你去什麼危險的地方嗎?”唐玉斐忍不住笑著逗他。
“那你要記得緊緊抓著我的手,小心我走丟了。”沈守意輕笑,捏了捏她的指尖,這是他們親昵的小動作。
有她在的話,未來,好像很值得期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