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爹!”
匪首麵色一沉,循著拐杖聲看去,隻見昨日被他擰折了四肢的應天德緩緩走上滿布青苔的石階。
“應天德,你少在那裝模作樣,劍在什麼地方!快說,不然我殺了你女兒!”見此詭異情景,匪首顯然是有些慌了。
“我女兒已經告訴你們了,劍,就在水潭裏,不怕死的話,就去吧。”
應天德亦步亦趨地踏著泥,每走一步便會帶起一圈圈泥漿,走到距離匪首四五米開外便停了下來,先是看了一眼被匪首踩在腳下的任元浩,還有脖子被劃出一道血痕的女兒,隨即轉頭看向溢水的寒潭,眉頭緊鎖。
“都特麼給我繼續找!”匪首惡狠狠的衝著手下吼道。
可是,那僅剩的四五個人眼神呆滯,恍若被什麼東西奪去了心神,一直保持著被冰冷潭水炸上來的模樣,毫無半點動靜!
“靠,看看你們這副模樣,丟不丟人,水裏能有什麼?媽的!”
匪首一時找不到撒氣的點,右腳不斷踩著任元浩的頭,泥漿混著血液飛濺四射,越是見紅,匪首越是興奮!
“這是劍在挑選合適的祭品,如此暴戾的東西,真不敢相信是我一手鑄出來的。”
應天德的拐杖驀地墜地,他抬起微顫的雙手,仿佛從粗糙的手掌中看到了滿溢而出的血液,看到了無盡殺伐,看到了象征著生死的浮屠!
“挑選祭品?”匪首突然放聲狂笑,“這裏有天人也似的美女,有身懷妖法的男人,有修真門派的純潔女弟子,還不夠它選的麼!”
“你想幹什麼!”
應天德拾起拐杖,冷冷注視著匪首近乎癡狂般的猩紅目光。
“當然是,祭劍!”匪首單手扼住應采薇的喉嚨,獰笑道:“可惜了,這麼漂亮的一個小妮子,還未嚐過人間愛情,就要死掉了,啊~!”
匪首正瘋狂獰笑之際,不料那任元浩竟是從半昏迷的狀態中回過神來,張嘴就往匪首的腿上撕咬,險些咬下一塊肉來,疼得他鑽心刺骨,驚聲獰叫,抬起左腳就往任元浩肩部踩去。
“王八蛋!老子這就先送你去祭劍!”
任元浩不怒反笑,口中“好啊,隻怕你這混蛋,機關算盡,就算得到利劍,卻無福消受了!”
“你敢咒我!”
“我身負黑蠱噬心的毒,隻怕毒已攻心,剛才咬了你一口,這凶殘的毒液恐怕已經順著你的奇經八脈緩緩往心口掠去,不信的話,你隻管動怒運氣試試,看看肚腹處,是否有一團極其陰冷潮寒的氣在遊蕩!”
匪首聽任元浩這麼一說,心下震怒,他聽說過,這黑蠱噬心丸的毒,雖不算是天下奇毒,但發作起來,任你什麼修真高手都隻能變成一條任人宰割的蟲!低頭看時,自己腿部的咬痕果然腫脹發青,稍一運氣,隻覺腹部的確有一股陰冷潮寒之氣在遊動,甫一用勁,立時如針紮般刺痛。
任元浩嘿嘿笑道:“你也別怕,清風門的小姐姐們可是有著解藥的,你要是乖一點的話,指不定小姐姐就把解藥給你了,是吧?”
他的聲音雖然不大,但大師姐和織染兩姐妹卻聽得一清二楚,大師姐不苟言笑,織萱卻率先笑出了聲。
“還不快把人放下,小心惹怒了神仙妹子,她的大師姐一怒之下,催動黑蠱,立時要了你的性命,到時候,別說是什麼神兵利器了,隻怕你連這醜不拉幾的黑彎刀都沒辦法玩了。”
任元浩這張嘴一說起來,那可是個沒完沒了,不僅織萱被逗笑,就連織染也被逗笑了。
“臭小子!就算是死,也是你先死!”
匪首怒氣上湧,也顧不得許多,徑直發力踢在任元浩腹部,隻見他像一條蜷縮成青蝦,以極其狼狽的姿態落入刺骨的寒潭之中。
“不要~”
應采薇的臉漲得通紅,而那匪首運氣之後,腸子立時化作扭動的蛇類,在肚腹中瘋狂扭曲,疼痛鑽心,哪裏還有力氣鉗製應采薇?
而應采薇逃脫之後,正要想辦法救任元浩,剛好接到自己父親拋過來的繩子。
“快,快把那小子拉上來!晚了就來不及了!”
父親的表情沉重到了極點,而這個表情是她以往沒有看到過的,她當即意識到了問題的嚴重,點了點頭,右手搖撼繩圈,嗖的一聲便拋入寒潭中!
“小哥哥,接住繩子,我拉你上來!”
適時雨幕雖然轉小,但漫天流竄的閃電和瘋狂轟擊地麵的狂雷並沒有止息,她的聲音很快便被雷聲淹沒,更何況,任元浩此時寒氣攻心,雪上加霜,耳力已然退化,根本聽不見。
話說任元浩在寒潭內,就像一塊秤砣般不停下墜,白天的時候,他觀察過潭水,心知滿溢之後潭水起碼也有一人半高,如果放在以前,他根本不會在意,可現在,傷勢加上黑蠱毒的侵蝕,自己哪裏還有半點力氣往上浮。
一種極其令人恐懼的墜落感瘋狂襲來,他的意識漸漸模糊~
“爹,小哥哥好像沒有動靜,怎麼辦?”
應采薇已經準備好了躍入寒潭,卻被父親一把攔住。
“爹!你幹什麼?”
“先去替你師姐解穴,恐怕這小子~”
應天德的眸子裏閃過一絲痛楚,仿佛在他眼前湧動的潭水並不是潭水,而是巻湧而來的血海。
“爹,如果不是他,您,還有師姐們恐怕早就~”
“我知道,可那有什麼用,這等凶物要他死,你我豈能留得住,與其如此,不如先去救你的師姐們,看看她們有沒有什麼辦法。”
應天德截斷了女兒的話頭,其實他在昏迷的時候,便隱約感覺到了任元浩的存在,也隱約知道他付出了多少,可是,凶劍出世,必以血祭,作為一個鑄劍師的他,卻隻能眼睜睜的看著自己的救命恩人死在親手打造的凶物之上,這種感覺已經夠遭了。
風雷正狂,鬆竹晃影,衰草匍匐在地,滿溢的池水將周遭映得一片煞白,應采薇先去解了織染兩姐妹的穴道,正要解掉大師姐穴道之時,卻聽得她說:“不必勞你大駕,你一心惦念好色之徒,已經不是我清風門弟子,這恩惠,我受不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