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三、無心劍結 第八章 救命之藥

陌生的懸崖,陌生的空氣,隨如煙還是來了,看著腳下霧氣氤氳的懸崖,縱身跳了下去。

在崖壁峭壁上輕點著足尖,隨如煙忽然有些心痛,那抹釋然的笑在她的眼前跳躍,記得要幸福,我看得到……那輕柔的聲音,一遍一遍在隨如煙耳際響起。

是他,韓夜,他給了她自己畢生的修為,那股暖流一直留在了隨如煙心之深處。也許,連隨如煙自己都不很明白,為什麼會在有些不經意的時候想起那個人。來到中原後,隨如煙就開始修煉她帶來的無心刀譜和無心劍譜,加上隨如煙資質不錯,她很快,很輕鬆就在武功方麵有所成就了,隻是這件事沒有人知道。

今天,它終於派上用場了!

崖底,陽光照著,風兒輕柔,若不是曾打聽過,誰會想到,在懸崖之底還有這樣的風景。隨如煙揚起頭,深深呼吸,空氣中似乎有種甜甜的味道,淡淡的花香。隨如煙輕輕踏著一片生機的綠色,走向那個她原打算永遠不靠近的地方!

“哥哥!”一個小女孩清脆的聲音忽然傳來,隨如煙止住了腳步,愣在了當場,這是他的孩子嗎?

“小妹!”又傳來一個小男孩的聲音,“你小心些,小妹!不要跑,慢些!”

隨著小女孩甜甜的笑聲傳來,一張小小的笑臉映入隨如煙的眼簾,小女孩在蹣跚著跑向她的哥哥,那個小男孩,幼稚的臉上有著宛夕明溫潤明朗的笑,疼惜地看著跑向他的小女孩。

隨如煙的手顫抖了起來,整個人都顫抖了起來,她從來沒有想到,自己全心全力保持的優雅,堅強,在這兩個孩子出現之後,完全崩塌!這是他的孩子,他和那個女子的孩子……

隨如煙的身子箭一樣的射了出去,衝向了那個還在跑著,笑著的小女孩,小女孩倒下去了,沒有哭喊,沒有預兆地倒下去了,隻是黑影閃過,她就那樣倒下去了。

小男孩愣住了,忽然大聲叫了出來,“小妹!”淒厲的呼聲驚動了不遠處小院裏的人,一個淺色衣衫的女子慌忙跑了出來,嘴裏還在叫著:“怎麼了?揚兒!”

那是怎樣的一個女子?隨如煙看著她跑過來,精致的臉,雖溫婉,卻比不上自己的傾國傾城,溫柔的眼眸,此時已經充滿了驚慌,柔順的青絲,隨著她輕盈的步子飄蕩,拂過她溫婉的臉,就是這個女子嗎?

“揚兒!”穆顏叫著小男孩,“怎麼了?”

宛揚哭著,指著妹妹倒下的地方,說不出話來。

穆顏扯起宛揚的手,快步走到小女孩身邊,抱起她。

“小柔,小柔!”穆顏的聲音開始顫抖,“小柔,你這是怎麼了?你醒醒,醒醒……你不要嚇娘!”

“揚兒,這是怎麼回事?”

宛揚抽噎著還是說不出話來。

“快去找你爹爹,知道嗎?”穆顏抱起宛柔就往家裏跑,“快去,知道嗎?快去……”

宛揚跌跌撞撞地,哭著叫著“爹爹!”

隨如煙看著他們離開,低頭,看著自己的雙手,是自己嗎?我怎麼會做這樣的事?我是怎麼了?

宛夕明第一次在不是中秋節的日子,第一次披著朦朦的輕霧,來到這個他熟悉的小院。

看著眼前的女子,那張臉還是國色天香,傾國傾城,和第一次見到時一樣,沒有什麼改變。宛夕明遲疑了很久,還是艱難地開了口,隻因他沒有別的辦法,他要就他的小柔,那是穆顏和他生命的延續,穆顏說過,小柔就是她的一切,沒有了她,穆顏也就沒有了……

“三妹!”宛夕明不再看隨如煙,“我……”

“現在來找我,出了什麼事嗎?”隨如煙問,看著一臉疲憊的宛夕明,有些心疼。

宛夕明點點頭,“出了點事情,小柔,就是我女兒,不知道什麼人打了她一掌,那一掌的內力非常獨特,我沒有見過,我的內力化解不了,救不了她。我想,你是不是有什麼辦法可以救她?”

還是為了她,如果不是她的傷,你永遠都不願來這裏,是嗎?

“大哥,這種事情,我沒有什麼辦法!我對武功根本就不了解,這你是知道的!”

“我知道!”宛夕明說著,“我也是真的沒有辦法了,隻能來這裏……”

“你想說什麼,就說吧!”隨如煙看著遲疑的宛夕明說。

“聽說,貴國對於醫道也頗有研究,不知道……”宛夕明又停了停,“不知道這裏有沒有收藏什麼救命之藥?”

“什麼?”隨如煙臉色變了,“大哥,你說什麼?”

宛夕明的表情很不自然,卻又惦記女兒的傷勢,這實在是無奈之舉。

“我實在沒有辦法了,我不能讓她……她才三歲!”

“沒有!”隨如煙聲音冰冷,目光也是冷得很,盯著宛夕明。

“對不起!”宛夕明起身,“也許,我不該來的!”

“你為了她,來求我?你說過,你從來不求人,你是怎麼了?”

“她是我的女兒,我不能看著她死!”宛夕明苦笑。

“不!你是怕她承受不起死亡的痛苦!”隨如煙忽然厲聲喊道,“你怕她受傷!”

宛夕明愣了,看著一直優雅的女子,沒有再說什麼。

“我說對了,你怕的是她,穆顏,你怕她承受不起!”隨如煙幽幽地說,“我呢?我麵對的是怎樣的死亡痛苦,你想過沒有?”

“你……”宛夕明凝視著淚流滿麵的隨如煙,終於還是要說出來嗎?

“我明白你所承受的!可是,她是……”

“沒有,沒有!我救不了她!”隨如煙淒厲地喊著。

宛夕明的眼神黯淡了下去,離開了那個小院,那張小小的臉一直在他麵前晃動,笑著叫他“爹爹”。他要怎麼才能救她,怎麼阻止她離開這個世界,她才三歲,到底是怎樣的恨,要發泄到她身上,是自己,是自己漂泊江湖時結下的仇恨嗎?

我一定要救她!看三妹的樣子,也許……也許她傷透了心了,說不定收藏有救命之藥?不會的,宛夕明阻止自己想下去,卻又不由自主想,如果真的有,三妹會拿出來!宛夕明心裏有個聲音響起,你傷透了她的心,她會拿藥救你和另一個女子的孩子?

宛夕明心裏一驚,不會這樣的!除了這裏,我還能去哪裏想辦法?宛夕明漫無目的地走著,不行,我一定要確定這裏到底有沒有辦法救小柔!

宛夕明再次回到小院,是和莫望塵一起來的,卻沒有進去!

等宛夕明看到垂頭喪氣出來的莫望塵,他的心沉了下去,不必說,三妹還是不願意!

“夕明!”莫望塵無奈地攤了攤手。

“不必說了!”宛夕明厲聲道,“她還是不願救,是嗎?”

莫望塵吃驚地看著宛夕明,“夕明,你……你怎麼這樣想!”

“那你要我怎麼想?”

“三妹說了,這裏沒有能救小柔的藥,你怎麼就不相信呢?”

“哼!”宛夕明冷笑,“我親眼看到,我才相信!”

莫望塵愣住了,“你要怎麼看?”

“拿來!”

“什麼?”

“玉佩!”

“你這是要幹什麼?”

“這麼多年了,我們都不知道,裏麵到底有些什麼東西,我們還在為她保管著!這算是什麼?我今天一定要看看,這裏到底有些什麼?”

莫望塵看著臉色發青的宛夕明,後退了一步。

“夕明,你這是要幹什麼?我們隻是為三妹保管鑰匙而已……”

“你給,還是不給?”

莫望塵歎了口氣,“我知道,你著急小柔的傷,我們可以想別的辦法……”

“我已經沒有別的辦法了,你到底給不給?”宛夕明眼神中充滿了複雜的情緒,是悲哀,受傷,還是無奈?

“即使我給了你,也不行啊!”莫望塵說。

“好,我先去拿那一枚!”

宛夕明的身形隨著聲音而起,衝進了小院。

“你……”莫望塵顧不上說什麼,也跟著進去了。

“把玉佩拿出來!”宛夕明麵無表情地看著隨如煙,就像看著一個陌生人。

隨如煙的眼睛直直地盯著他,許久沒有說出話。

“現在,我們是陌生人了嗎?”隨如煙幽幽地說。

宛夕明沉默。

“你殺了我吧!”隨如煙平靜地說,凝視著宛夕明,表情木然。

宛夕明看著她,緩緩伸手去拔劍,劍光閃耀,映著隨如煙絕美的麵容。

“你寧願死,也不願救她?”宛夕明的聲音冰冷。

隨如煙閉上了眼睛,不再說話。

“夕明,你……”莫望塵在一邊叫道,“快住手!三妹,你為什麼不解釋?”

劍光一閃,耀眼的光芒直指隨如煙的咽喉。

“鐺……”刀劍相擊的聲音,直刺耳膜。

“你不能殺她!”莫望塵的刀架住了宛夕明的劍。

“好啊!那我們就先打一場!”

隨如煙睜開了剪水的雙瞳,眼前是一片刀光劍影,曾經的好朋友,好兄弟,如今,卻刀劍相向,在那片沙海裏,隨如煙看過太多自相殘殺,太多血腥,她很害怕再麵對這樣的場麵,她開始渾身顫抖,她不知道該怎麼辦,她不想他們中有人受傷,她希望他們還是肝膽相照的好兄弟。

“不要打了!”隨如煙淒厲的呼聲喊出來的時候,兩個熟悉的身影倏然分開了,卻都跌在了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