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一、傾城如煙 第十七章 嫁衣輕揚

終於,還是到了這一天,隨如煙披上了那襲猩紅的嫁衣!那紅,象血,隨如煙不想看到,更不想把它披在自己身上,然而,她還是披上了它,希望這襲猩紅的嫁衣可以消弭一切的血腥。她又插上了那枚叫瑩淚的玉簪,那三顆扇形的眼淚在紅色的映襯下,顯出異樣的光芒,輕輕地在墨雲般的發髻上搖動。

拜別了父王,母後,隨如煙登上了那輛華麗的車子,對她,如此奢華的車子實在是個浪費!對隨如煙來說,無論怎樣的車子,都隻是個囚籠,把她從王宮的牢籠,送進另一個華麗的牢籠宮殿。

車子平穩地走著,走在隨國的道路上,隨如煙隔著小窗上的紗簾又看到了溪橋的柳樹,那是她到過的最遠的地方!如今,她要走很遠的路,到很遠的地方去,這不是她一直向往的嗎?可她怎麼也沒有想到,路的盡頭會是清國,更沒有想到,這一場征途,竟要她付出那麼重的代價,放棄她的愛,這是怎樣的選擇,不,不是,因為她沒有其他的選擇,隻能踏上這場征途!

車子外,人聲喧嘩,隨國的人跟著車子一路走著,跑著,他們想一睹隨國最美麗的紅顏,是否也有人想看看這個為了他們遠嫁的女子是什麼樣子?隨如煙一直沒有撩開那層薄薄的輕紗,一任車外喧嘩一片,車子揚起漫天的塵煙……這裏的一切都將與她再無關係,何必再看……

車子駛出了隨國的城門,喧鬧的人聲漸漸遠去,寂靜開始籠罩這路上的一行人。他們走過了一段坑窪不平的路,慢慢地,風大了起來,地上的黃沙厚了起來,車子也漸行漸緩,護衛車子的人,呼吸也急促起來,喘息著……

“停車!”隨如煙櫻唇輕動。

車子停了下來,“王妃,有什麼事嗎?”一名護衛走到車門前,拱手說道。

“要離開隨國了吧!你們也都累了,休息一下,再走吧!”隨如煙遮在猩紅嫁衣下如霜雪的皓腕,在輕啟車門時,露了出來,護衛忙低下頭,答道:“是!多謝王妃!”

然後,那名護衛對其他人喝道:“王妃有命,原地休息!”

陌生的侍女,扶著隨如煙下了車子。本來,蓮兒是要跟著的,父王,母後也為她準備了陪嫁的侍女,可她一個也不要,蓮兒傷心了很久,還是留在隨國。她不想和隨國再有任何聯係,那樣,她怕自己會一直想念,一直想念,沒有止境的想念下去……清國也不介意,就隨著帶來了侍女。

隨如煙走了一段路,離開護衛一段距離,卻也不敢太遠,站住了,猩紅的嫁衣在風中舒展開來,象是個浴血的蝴蝶,而那瑩淚玉簪,就象是蝴蝶的眼淚,在風中不停地搖曳著,終不願墜落塵埃,埋沒在這漫漫黃沙中……

隨如煙望著遙遙的隻剩一線的隨國城牆,淚水終於洶湧,似乎蓄積了幾千年,幾萬年的哀怨,在那張傾國傾城的臉上肆意地奔流,風吹起她的麵紗,風幹了眼淚,淚卻又如潮湧,任多大的風,怎麼都吹不幹她的眼淚,都吹不散她心底密布的陰雲……她仰頭向天,天依然那麼藍,雲依然那麼淡,它們千千萬萬年都是如此,看著世間的悲歡離合,然而,人卻隻有一次這樣的機會,享受這樣的殊榮,那就讓過去的都過去吧,眼前的一切都將與我的生命再無任何交集,讓該發生的都發生吧,我願意承受這所有的悲淒,然後想念著它們,慢慢的走完屬於我的一生……

所有的人都驚呆了,他們終於相信了大將軍的話,隨國公主是傾國傾城的容顏,即使他們並沒有看到,隨如煙紅紗下的容顏,隻這紅衣冽冽的背影,就讓他們相信,這個女子絕代的容顏,然而這絕代的風儀,有什麼用?

“王妃!請回車中!有人過來!”護衛的頭領在離隨如煙遠遠的地方,拱手說。

隨如煙向著隨國的方向,深深地彎下身子,這是她最後一次見到這個熟悉的家!然後轉身,不再回頭,走向車子,走向她的命運……

沒有多久,果見幾匹馬奔來,護衛個個戒備,緊握著手中的刀,看著馬來的方向,想努力看清是什麼人。馬匹越來越近,是清國國主的近衛!護衛們放鬆了手中的刀,卻又立刻警覺起來,隻見來的幾匹馬上的人,個個渾身浴血,盔甲左傾右斜,很是狼狽!那幾匹馬看到這邊停著的車子,就馳了過來!

“王妃在此!你們……”護衛的頭領掣出刀來,厲聲喝問。

“韓夜叛亂,王上被殺,我們正被追殺!”來人中一人答道。

“什麼?”護衛們騷動了起來,不想王妃還沒有抵達,國已易主!

騷動中一個聲音響了起來:“那我們怎麼辦?”這才是最主要的問題,也讓所有的護衛茫然,他們是王上的近衛,如果按原計劃,把王妃護衛回國,現在國已易主,他們會是什麼結果?不送,追殺的人很快就會到了,他們也許立刻就會身首異處。

“事情是幾天前發生的,恐怕韓夜現在已經登位,你們回去沒有什麼好結果!”那人渾身浴血,冷冷的說,“同是王上近衛,我們還是聯合起來的好!”

保護王妃的一隊近衛麵麵相覷,不知如何抉擇……

時間卻不允許他們猶豫,剛才來人的方向已經又揚起了沙塵,似乎有不少人馬正馳過來,轉眼就到了眼前!

“太好了!是王妃的車駕!”趕來的一隊人馬大叫著,來到近前。

“拜見王妃!”這一隊人下馬,竟自在車子前方拜倒。

隨如煙在車子中聽得清楚,清國已經易主,她要怎麼辦?如今,聽來的這對人喚自己“王妃”,就開了車門,說道,“諸位請起!”

“王妃!請讓我們護衛你回清國,國主有命,要我們一定保護王妃的安全!”其中一個領頭模樣的人說道。

“國主?”隨如煙心裏一痛,她還是要去的,她嫁的是清國的國主,無論他是誰,她都必須嫁!現在,國主是韓夜了,她想起溪橋柳下的那一瞥,這讓她心中有些不自在……

“好吧!”隨如煙還想說些什麼,卻又把話咽了回去。

“是!王妃!”那人應道。

“你們這些人,如果願意跟隨,繼續保護王妃,就跟我們回去,國主會既往不咎……”那人的聲音忽然變得刺耳。

“不要聽他的,近衛們都已被他們殺了,隻剩……”話音還未落,說話的人已經慘叫一聲,“撲通”栽倒黃沙之中,殷紅的血汩汩流出,卻被黃沙狂熱的吮吸幹淨,隻留下淡淡的痕跡。

隨即,血霧在黃沙中飛揚,兩隊人馬撕殺在一起,護衛車駕的一隊人馬,不知道該如何是好,就隻是愣愣地看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