鬼狐狸看了一眼碗中的湯藥,不用想也知道這碗裏麵裝的絕不隻是單純的一碗藥,他抬起頭,望著完顏恥道:“這是毒藥?”
“不是。”完顏恥道。
“那是什麼?”
“這是奇藥。”
“奇藥?”
“因為它既能幫你療傷,又是一種折磨人的藥。它能折磨的人生不如死,卻也能讓你的傷勢盡快好起來。”
“世界上竟然還有這種藥?”
“世上獨一無二,專門為你調製的。”
鬼狐狸大笑了起來,笑的傷口都要裂開了卻還是停不住,於是傷口果然又裂開了,他悶著咳嗽了兩聲,才止住笑意:“說出你真正的目的吧。你留著我不死,到底想做什麼?”他問這句話的時候,聲音已低沉的可怕。
完顏恥隻撇了他一眼,宛若高高在上的神,他說:“用你試藥。”
“試什麼藥?”
完顏恥已不在耐煩街道他這個問題:“同樣的話,我已經跟你的朋友說過一次,我不想再說第二次。若你想聽,我會讓你們聚到一起。”
“她在什麼地方?”鬼狐狸眼神一變,陰沉道:“沒對她做了什麼?”
完顏恥端起了藥碗,放在鬼狐狸眼前:“喝了它,我就告訴你。”
“如果我不肯喝呢?”
“那我隻好讓你的朋友喝,女人的體製總是比男人弱的,這藥的效果會更快顯現。”完顏恥點了點頭,將藥交給下人,自己也準備出去。
“等等。”鬼狐狸忽然叫住了他:“這藥分明是就是為了我的傷勢研製的,我豈有不喝之理?”
完顏恥也隻好又吩咐下人將藥放下:“其實你應該感謝我,如果被穀主知道有人背叛了死人穀,你會比現在更痛、更苦。”
鬼狐狸不在說話,而是端起藥碗將碗中湯藥一飲而盡。
就在此時,完顏恥拍著手掌道:“很好。英雄一怒為紅顏,甘為紅顏負天下。”完顏恥滿意的笑了笑:“現在你可以去見你的朋友了。”
季幽淋醒過來的時候,房門已經被打開了,鬼狐狸被完顏恥帶了進來交給了季幽淋。
“好好照顧他,若他死了,下一個試藥的人就是你。”完顏恥留下這句話便離開了房間,房間又再次被人鎖住了。
季幽淋扶著鬼狐狸坐在床上,發現他現在異常的虛弱:“難道……你的傷口裂開了?”
鬼狐狸躺在床上,不知為何,渾身上下卻連一點力氣都沒有了,四周很暗,應該已經是夜晚,四周很靜,靜的隻能聽見他們的呼吸聲:“我看這次,我是要死在這了。”
“不會的。”季幽淋製止他的胡思亂想:“你不會死在這裏的。他們……他們對你做了什麼?”
“喝藥。”
“喝藥?他們讓你喝了藥?”季幽淋忽然喊了出來。
“是。”
“那藥不能喝,那藥……那藥是……”季幽淋把所有的一切都告訴了鬼狐狸,“所以你知道,他給的藥不能喝,絕對不能喝。”
鬼狐狸也無奈的歎了口氣,他喜歡看到這個女人緊張,尤其是為了他而緊張,他覺得隻要她一緊張,氣氛反而就會變成輕鬆起來,所以他說:“可是我已經喝了。”
“你……你身體有沒有什麼異樣?”她迫不及待的摸了摸他的傷口:“這裏疼不疼?身上其他地方感覺怎麼樣?”
他一掌趴在她的手上,用眼神示意她——男女授受不親:“除了軟弱無力之外,什麼都沒有。”鬼狐狸說:“但我想,那肯定不是毒藥。”
“誰知道,萬一他胡亂做出什麼藥就拿你來試呢?”季幽淋馬上將臉盆端了過來,放在床邊:“我幫你吐出來。”
鬼狐狸一把捉住她的手,皺眉道:“你打算用怎麼做?我的胸口上的傷口已經裂開,你難道想殺了我不成?”
“我……”季幽淋垂下頭,咬起了牙:“都是我害的,我害你受傷,害你被困,是我連累你。我……甚至連救你出去的本事都沒有。”季幽淋已經感覺到第五晨相說她沒用的話是對的了,至少如果她武功再高些,她可以做很多事。絕不會向現在一樣任人擺布。
鬼狐狸也沉默許久。忽然笑了笑道:
“確實是你害我,不過也要我自己心甘情願,就算要怪,你也隻能占一半。再說我遲早要背叛死人穀,就算今天沒有你,遲早我也會這麼做,若在去除這一半,你也隻能占據一半的一半。”
“一半的一半……”她笑了出來。
鬼狐狸舒了一口氣:“笑了就是沒事了。”
季幽淋收斂了笑容,嚴肅道:“我們被困在這裏,怎麼可能沒事。‘玄天令’一天拿不到,我就一天不能安心。但是現在看來,計算難道玄天令,我隻怕也無法號令群雄。”
“我的白魂跟你那個朋友一定回來救我們。隻是……”
“隻是什麼?”
“隻是你的功夫確實很弱,以你的功夫來講,在江湖上根本排不上。”
季幽淋沒有回答,沉默就是最好的回答。半晌之後她才道:“其實我一點都不希望他們來,完顏恥的為人這麼狡猾,他們來了卻未必有勝算。更何況,如果他們也被捉進來,那就再也沒有人會救們了。”季幽淋趴在床邊:“如果我武功厲害一點就好了。”
鬼狐狸忽然嘿嘿一笑:“如果現在有個人教你武功,你肯學嗎?”
季幽淋感覺自己又有了希望,眼睛裏放出了光芒:“當然會學,隻是……哪有人來教我?”
“當然有,遠在天邊,近在眼前。”
“你?”季幽淋忽然一愣。
鬼狐狸輕輕地拍了拍自己的胸脯:“你也是用劍的,而我也是用劍的。我難道沒有資格嗎?也許你不能再這麼短時間內學到多厲害的東西,但是最起碼指點你兩招還是可以的。”
“真的?”
“當然。”
“那我們現在就開始。”她已迫不及待。
鬼狐狸咳嗽了兩聲,點了點頭。
這場遊戲對他來說到底意味著什麼?
這樣幫助她,結果又是什麼?
想到這些,他自己都要嘲笑自己。
時間一點一點的過去,鬼狐狸幾乎把自己所有的心得跟招式都交給了她。無論如何,他都知道,現在隻能靠她,他絕沒有任何不教她的理由。
在這個房間裏,白天黑夜都一樣,根本沒有什麼區別。
一根蠟燭都燃盡了,也分不清楚現在到底是黑夜還是白晝。
就在此時,鬼狐狸忽然悶哼了一聲,從口腔之中噴出了一口鮮血。
鮮血是鮮紅的,跟中毒之後的鮮血顏色完全不一樣,那是正常人的血。
“怎麼會這樣?”季幽淋走過來的時候,鬼狐狸整個人都已開始抽搐。他就好像一個久病不治快要死的人一樣,就像一個喝酒太多而中了毒的人一樣:“你……你到底怎麼了?藥,難道是完顏恥給你喝的藥?”
季幽淋趕緊包住鬼狐狸頭,試著壓住他的四肢,忽然她發現他竟然在咬自己的舌頭:“天,你一定會咬斷自己的舌頭。”慌忙中,她隻要讓他用力的要自己的手,如果是平時,這樣的舉動絕對是不正常的,絕對也是她做不出來的,但是現在,她實在也想不到第二個方法。
得過癲癇的人都會知道,如果一個人全身不停的抽搐,痙攣,那麼他所有的動作都是扭曲的,較勁的,如果這個時候他咬斷自己的舌頭,也許他自己都不會有任何感覺。
痛。
季幽淋感覺自己的手上黏糊糊的,那是血的感覺。
直到鬼狐狸稍微好一些的時候,她才能抽出身去拍,去敲那扇早已經被鎖住的門。
“來人……來人啊……快來人啊。”她喊,她叫。
她的叫聲馬上就吸引來了人——完顏恥早已料到藥性發作的時間,他進來的時候,鬼狐狸已經已經像個快要死的人,他走過去附身看了看床上的人,冷哼了一聲道:“藥性就隻有這樣?”
季幽淋嘶吼道:“你快點把解藥給他,不然他會死的。你真想要殺了他嗎?”
完顏恥本來根本沒有注意她,但聽見她的聲音轉頭之時便看見她雙眼之中的奪人光芒,比刀光還奪人的光芒,那是一雙燃著火的眼睛:“你倒是真是關心他。”他說完笑了笑,便將袖中一瓶藥拿了出來,倒出一小粒藥丸放進了鬼狐狸的嘴裏。“放心,我絕不會讓他就這麼死了的。”
“卑鄙。”季幽淋已喊了出來,憤怒、怨恨一起湧了上來。
“卑鄙?嗬,我承認。身體再好的人也不可能每天連續試藥,今天就輪到你了,也許你的藥比他要痛苦一百倍。”
“你真無恥。”
“承蒙誇獎。”完顏恥將那瓶藥交給季幽淋,他鐵青的臉被這昏沉沉的燭光所映,映得更是說不出的詭秘可怖。:“這瓶藥每隔一個時辰喂他吃一次,他的毒很快便會解去。如果你擔心藥中有毒,不肯喂他吃,那他就必死無疑。他是死是活,全在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