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312章 都司夫人

都司大人再次深深吸了一口氣,把韁繩交給了隨從,然後往臉上多布了一些笑容,魁梧的綠色身軀直奔綠閣老走去,到了近前深施了一禮……

按咱們的曆史文化來說,都司大人的地位本來是相等於皇帝的,不禮臣子的,但是他今天為了綠龍必定要委曲求全,隻管把憤怒壓進心底。

綠閣老一見都司大人向自己行了禮,他也自心驚,本能的慌忙起身:“都司大人,何苦折殺本閣老……”

奈何他的話還沒有說完,就被身邊坐著的女兒拉住了衣袖。

都司夫人冷漠地看著都司大人:“父親您坐下吧,這麼大年紀了,為了大樹村莊鞠躬盡瘁,終年勞碌,嘔心瀝血,都司大人向您行禮,也不為過,您老人家是功臣,理應享此殊榮。”都司夫人把綠閣老拉坐下了。

她一直麵上掛著霜,偶爾抬抬眼皮,輕蔑地瞥都司大人一眼。

“嶽丈大人,到底發生了什麼事情,以致弄得興師動眾?屍橫遍地?這些個生命……”都司大人一臉謙恭的笑容,看著麵前的父女倆,又看了看四號蘭室門前圍得越來越密集的人馬,以及地上橫著的死傷者,一個傷者正在往回爬,拖著一條斷腿,後麵拖著一道長長的血跡。

“發生了什麼你會不知道?你來得這麼快,必定知道了因由。”都司夫人一臉的氣惱,水靈靈的眼睛裏此刻閃爍著怒意,斜視著四號蘭室。

都司大人被自己夫人一頓搶白,不知該怎樣回答,隻是一味憨憨的傻笑,倒顯得很是拘謹:“我隻是著急回家而已,碰巧。”

綠閣老一見此景,便理了理胡須,正襟危坐起來,土黃色的老臉上紅色減退,三角眼眯縫了一點:“那就讓我來告訴你吧,都司大人,綠龍這個小畜生大逆不道,忤逆母親,還要退親……”

“啊?退親,有這等事?”都司大人假意大吃一驚的樣子,然後滿麵怒意看著蘭室:“膽大包天,居然敢退親……”

“說吧,你帶要怎樣處理這件事情?”都司夫人坐在寬椅上,身體微微向後靠了一下,怒意稍減,但是多了一些傲慢,冷冷的看著都司大人。

都司大人略一思索便滿臉誠懇地問:“那麼夫人是什麼意思?”

都司夫人一聽,一下子坐直了身子,厲聲高叫:“這還用問嗎?廢了他,另立新少都司,即立即位!”

那即位二字叫的甚是響亮幹脆,意是給綠龍聽得。

都司大人心底微微冷笑,臉上仍很誠懇:“那麼夫人想立誰為新少都司呢?”

都司夫人一聽這話,冰冷的臉上忽然帶有一些笑意了,她仰著笑臉看著都司大人:“我已有了新的人選,都司大人請你先猜猜?”

都司夫人那張美麗的臉上笑的爛漫起來,就像一個小姑娘了,開開心心的樣子。

都司大人臉上出現了孤疑,遲疑地說:“莫非你是想讓綠溪複位?還是……綠深?”綠深是他們的二兒子,也被放到采桑組裏了。

“不,不是他倆,是綠果,我們的五公子。”

都司夫人一臉的驕傲看著五公子。

五公子此刻正端坐在馬上,一身綠盔甲,左手握著韁繩,右手扶著腰裏的寶劍,目視前方,一副大義凜然的樣子。

夫人的這個建議,這很令都司大人驚愕,五公子已經送了王家,屬於王家人。

這在大樹村莊裏已經是不成文的一項規定了,五公子現在已經姓王,名為王綠深,素日尊自己為都司大人,他已尊王舒遠為父,王舒遠是綠閣老的二子。

現在都司大人都懷疑五公子是否會認自己為父,如果自己和王舒遠對立,他可能都不會偏向自己,而會偏向王舒遠。

都司大人看著綠閣老正襟危坐的樣子,兩側嘴角下壓,三角眼裏的光平視著前方,一副不把自己放進眼裏的樣子,而夫人又是一臉的堅決。

大樹村莊此刻一片寂靜,幽幽暗暗,都司大人放眼看去,在那遠遠近近高高低低的樹路上,枝葉婆娑,密雲一樣的樹冠後麵,不時露出一排排兵士的身影。

麵前的將士們依然寂靜有序的排列著,都麵無表情。

自己的幾位內弟則是一副要殺人的架勢,尤其是那位最小的內弟,綽號小閻王的,一張大紅臉變得紫漲起來,幾次咬牙切齒要衝過去,舞著大刀,仇恨的瞪視著綠龍所在的屋子……

就著他們交涉的檔口,小閻王幾次要衝進四號蘭室,都被他自己的幾名侍衛給攔住了,否則已經衝過去了。

都司大人又笑了笑,知道今天人家已是有了準備。

他盡量讓自己的語氣溫和一些:“夫人不要生氣,閣老大人,您看,綠龍是您的外孫,他畢竟年紀還小,咱們做長輩的要給他改正錯誤的機會,您說是不是?”

綠閣老隻哼哼了兩聲,顯然態度是堅決地,要換人。

“小什麼小?三歲看小,七歲看老,他是個什麼樣子的人,我當媽的會不清楚?敗家的畜生,一碗水就能把他看透,廢掉他。”都司夫人的聲音高亢而冷酷,不容置疑了。

都司大人站在原地,低下了頭,緊緊抿著嘴唇,一張大臉上滿是沉默,大牛眼睛微微迷了一點,看著地麵,仿佛他在研究地麵的一顆小白花……

對麵的天然大灶坑仍然煙霧彌漫,灰氣騰騰,隻是已經安靜下來了,沒有了歡聲笑語,但間或會有一兩聲牛叫。無風,將士們的獎旗在旗杆上低垂著,像無精打采的酒旗幌子。

“怎麼這麼點小事情就要想半天嗎?難道五公子不是你我的親骨肉嗎?身為都司大人,做起事來拖拖拉拉,真讓我小瞧。”都司夫人氣勢依然驚人。

“不,不是我拖拖拉拉,是,你看我已把法尺交給了綠龍,按祖製,這不能更改了,祖製曰,都司不在,少都司執法尺可以行使法權,你如果執意如此,便是蔑視祖宗。這便是你的大逆不道,而且你如此處置,太過招搖,幹涉政事的行為擺在天下,讓世人怎樣理解你的母儀天下?”

“廢掉一個敗類的少都司,可以興旺我大樹村莊,本夫人願意擔此惡名。”

都司夫人臉色很難看,並且一甩袖子,扭過臉去,以表示自己的決絕。

粉豔的臉隻露出一半,如柳的身姿裹在綠袍內,透出了冷傲。

都司大人嘿嘿幹笑了幾聲,慢慢走到幾個內弟麵前,謙恭的說:“念在綠龍是你們的外甥,給他一個改過的機會吧,退親的事不可能,我絕不會答應,我可以保證,綠楣必定是大樹村莊的少都司夫人,執掌王家的行走大印。”

王家的行走大印,也就是王家的所有利益之所在,以文書的形式存在,然後執行下去,持印者可以奉印監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