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你放心,她已經用完了,不會再理這個小家夥了。就咱們性器官不完整的人會有情意嗎?隻有律法。按律法,把他放進這裏隻能做克隆用,這也是總長的意思。智長最近太忙,總是去南部賓菲處,據說那裏的人獸性太強,不論是不是自己的骨肉,隻要是老了病了,他們都要吃掉的,連律法都沒有……”
我繼續裝死。
聽著他們的對話,心驚肉跳。
他們的談話聲漸漸遠去。
剛才驚心動魄的換內髒手術,此刻被他們掩飾的看不出絲毫痕跡。
兩個人像逛街一樣邁著平穩的腳步緩緩出去。
我則久久不敢動一下。
也不會動了。
就那麼緊緊地抱著宏信,心驚肉跳……
好久好久,不知是死是活。
偶爾會有一絲念頭閃過,我們似乎還活著。
周圍始終被白光包圍著,白色的牢籠,白色的金屬牆壁,頭頂的一排眼睛似的燈。
我有一種奇怪的感覺。
那就是,我根本感覺不到時間的長久。
沒有體現時間標誌的東西,沒有時鍾,沒有晝夜更替。
甚至沒有身影,隻有無處不在的,不知從何而射出來的,白晃晃的光。
我不知瞪了多久的眼睛。
才想起看著那個被換掉了內髒的地球人。
他是個黃頭發白皮膚的人,二十幾歲。
此刻,他還在睡著,米黃色的休閑裝穿在他身上皺巴巴的。
那個和他距離最近的牢籠裏的白種女人已經醒過來了。
似乎嚇傻了,稻草一樣的黃頭發垂下來。
一雙無神的灰色眼睛從發絲縫隙裏露出來。
一個勁兒的往嘴裏塞自己的手指,坐在床腳,渾身發抖。
宏信慢慢醒過來了。
看著他咕嚕嚕動起來的眸子,我不敢出聲,也不敢有大的動作。
驚悸的用手在他的大手掌裏筆畫了我的目睹:“他們換了內髒器官。”
宏信看了看我。
又看了看周圍。
周圍的人們正在複蘇。
似乎都正從夢裏醒來,一臉的困惑。
宏信臉色蒼白起來。
看著那個被換掉內髒的人,眼裏慢慢裝滿了恐怖與懷疑。
緊緊摟著我,慢慢平複下自己的呼吸後。
才顫抖著說:“老婆,我們一定要逃出去。”
我看見了宏信眼裏的淚。
她把我的指尖放到唇邊。
我便用力的點著頭。
並且示意他不要出聲。
白晃晃的光就這麼一直的照耀著我們。
弄得我的眼睛很難受,身心俱疲。
不由得我懷念起我們那裏的黑夜。
黑夜我們沉睡,一切都處於靜止,安寧祥和,令人踏實。
可是從我們到這裏,就一直處於這種白晃晃的光照之下,這要命的白光……真的太折磨人。
我把臉扣在宏信的臂膀上以尋求一些黑暗,寧靜。
人們慢慢都醒過來了。
那些親密的人不在親密了,低哭的人也停止了低哭,咒罵的人也閉上了嘴,瘋狂嚎叫的人也堆坐在一個角落裏了。
眼裏都裝滿了茫然與空洞。
似乎根本不知道發生了什麼。
一切都安靜了。
但是白光依然白晃晃,我不知道自己是清醒的還是沉睡者著,也不知智長何時進了我們的牢籠,她一把拽開了我。
然後微笑著看宏信問:“怎樣你倆?”
宏信急忙起身。
抓住智長的雙手情意綿綿的說:“智長,怎麼去了這麼久?”
“去火星上,弄一點元素,才兩天而已,要商討一些事情。你倆在這裏還習慣嗎?”
她的眼裏似笑非笑。
露出了白牙。
寬大的胯骨穿在熒光藍色的短裙內。
白骨一樣的長腿穿在黑靴內。
“智長……過來坐,說老實話,我在這裏真的很不自在,這白光晃得我……再晃幾天,我的眼睛就會晃瞎。”
宏信裝作可憐巴巴的樣子揉著眼睛,拉著智長坐在自己身邊。
“我們這裏就是這樣的,你必須習慣,你們得在這裏永遠的住下去。”
智長直著身板坐在宏信身邊。
漠然的看著我。
我木頭一樣的趴在床上看著他們。
極力向智長搖著頭。
表示我們在這裏的不習慣。
用渴求的眼光哀求她放我倆回去。
“放我倆回去吧,這樣會保證我倆的健康,在這裏,我倆會很糟糕,你總不能希望你的孩子父親遭罪吧?”
宏信卑躬屈膝的哀求。
“父親?”
智長的臉上露出了一種驚詫。
欠了欠身。
似乎在幻想什麼的樣子。
眼裏漸漸滿是亮亮的光芒。
“難道我不是孩子的父親嗎?智長,這裏真的很危險,就在剛才,就在我們這些人的眼皮子底下,一個地球人被你們那個叫長青的人換了內髒,如果我也被誰換了內髒怎辦?”
智長還沒有聽完宏信的敘述。
就一下子站起身來。
招呼著幾個金鐵機器人,大步走出去了。
我看見了智長的白牙咬著粉唇。
智長帶人出去後。
很快,外麵就傳出一些尖細的聲音。
在白茫茫的光線裏。
一些高大的身影快速向一個地方聚去。
我和宏信一直龜縮在床端。
預感著暴風雨。
宏信說出更換內髒的事情。
在我看來有些唐突。
如果那兩個瑞星男人僥幸逃脫出來。
必然會對我倆實施報複。
於是我用口型對宏信表達了我的意思。
“ 沒辦法,我必須利用他們,這是唯一一個可以離開此地的方法,孤注一擲,他報複我倆又能報複到什麼樣子?殺了我們……況且,我倆在一起已經不怕死了。”
宏信的臉色嚴肅而平靜。
我便不再說什麼了。
信賴讓我變得安靜起來。
隻有靜靜等待。
等待是漫長的。
尤其是這種沒有時間標誌的,無法感覺時間的等待。
真是極其煎熬。
宏信的手表在野島上,被烏龜連著胳膊一起吞掉了,所以不知鍾點。
不知是一個小時,還是三個小時,亦或是一天,我們再沒有人來過問了。
我們不知饑餓,也感覺不到冷暖。
思緒在若有若無之間,生死之間徘徊著……
腦海裏或者現實裏全是白晃晃的。
我的靈魂像一隻鴿子。
在這白晃晃裏無處可逃,似要斃命。
正在我的魂靈無處可逃的時候。
一個清晰的聲音問:“怎樣了?沒事兒吧?”
宏信的聲音進了我的耳鼓:“啊,清雪大人。”
“智長讓我送你倆回你們的家。”
“啊,清智智長,她人呢?”
“她在謀劃修築空中棧道的事情,特意讓我帶你倆回去,回你們的別墅吧,這裏果然很危險,有幾個家夥太膽大,已經被帶到律法部了做了狼。走吧你們,你把你老婆背上吧,我幫你綁到後背上。”
我衰弱的被宏信拉起來。
清雪幫著我爬到宏信的後背上。
她不知從哪裏找到一條繩子,把我緊緊地綁到宏信的背上。
然後就拿起立在床邊的兩把飛傘,一把飛傘撐開,給了宏信。
毫無感情的說:“雙手把住傘把,一個手指摁住這個黑色按鈕,就可以起飛了,白色按鈕管降落,記住,走吧。”
這些個技術,在來時,智長已經交過了宏信。
清雪率先起飛了。
宏信便也小心翼翼的按了黑色按鈕,於是我倆也飄飄悠悠的飛起來了。
外麵的天還很亮堂,空氣也很新鮮。
可是我還來不及細看周圍的景致。
她就催促我倆快點飛。
我們的飛傘便放出了耀眼的銀色光芒,徐徐飛起,她也緊緊跟隨。
宏信雙手緊握傘把。
問了晴雪一個問題:“你們的人對於血型有認識嗎?更替器官,不用驗血型嗎?”
“血型?我們瑞星人體質優異不需要血液循環,新陳代謝之類,對於你們的任何血型都能接受,你這個人很有意思呀,還血型……那是個多麼古老的落後的問題,地球人——”
晴雪側頭看著我們。
長發被風吹直了,紅口白牙極其醒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