鵬鵬對繪畫向來不感興趣。
他在端詳那張大床,順著能睡二人,橫著能睡三人。
於是他豎躺在床的中間,腳放在地上,疲倦的閉上了眼睛。
人龍則一直拎著燈籠陪在紅紅身邊。
陪她瞻仰那些畫。
他見紅紅在費解的看著那個姑娘,就低低地說;“她在想家,那個大片灰色代表她的家鄉,她的家應該在北方,因為那片灰色是丘陵地帶……”
“人龍你看這幅畫畫的多好,這色彩,圍脖,頭上的小帽和天上的雲霞,構成的整體輪廓色彩……雖然是在想家,但是讓人覺得明朗亮堂,美不勝收。”
“是的,你說的不錯,這位少女給人的感覺溫馨而安靜。這位畫家這真是一個大才女,要是在現在外麵的世界,她的成就應該不在徐悲鴻之下,你看這幅,畫的是一個老頭,一臉的團和之色……”
“他臉上的笑紋,嘴角的笑紋都畫得那麼細膩,圓臉圓腦袋,圓下顎,他坐在石頭上的身形都是圓圓的,她應該是在昭顯他們美好的生活,圓滿幸福。”
等兩個人欣賞完了所有的畫。
鵬鵬已經睡得死死的了。
可是紅紅了無睡意。
大概是樹民的夥食搭配得非常完美,她似乎一掃此前的疲倦。
看著弟弟,神秘的笑著,低低地對人龍說:“我想去他們的運動場看看,你陪我去唄?”
人龍當然答應了。
可是他們不想把鵬鵬一個人留下。
人龍就背起了鵬鵬推開樓上的門戶。
向外走去。
鵬鵬迷迷糊糊的說;“人龍真夠爺們意思,無論貧富都不會把我忘記了……”
幾個人輕輕推開窗門。
順著腳下的比窗口還粗大數倍的枝椏向上麵走去。
人龍輕輕地問:“紅紅你知道路嗎?”
“綠朵告訴我,一見到叉路就往上走,一直往上走,不遠,五百米左右高遠。”
樹村的路走起來令人心曠神怡。
它的寬闊勁也令人驚歎。
這條路可以並行兩輛汽車,而且極其光滑平整。
兩旁是枝葉繁茂的遮天大樹枝,他們長得細密整齊,就像路邊的護欄。
如果悠閑地左顧右盼,你會以為走在鄉間的寬闊村路上,毫不顫悠,踏實而穩固。
隻不過這條路不太長,走近一百米時,就會有另一條等寬的樹路搭在這條上麵,然後你再踏上這另一條,繼續向上走。
紅紅邊走邊有些激動的說:“這真是一個神秘的地方,神奇而又美妙,我真喜歡這個地方,怎辦?我不想離開了,怎麼辦?咱們仨都留下吧?”
鵬鵬依然趴在人龍的背上假寐著。
兩條大腿長拖拖的垂下來。
囈語樣的說了兩個字:“幼稚。”
人龍淡淡的微笑了一下。
紅紅並沒有和弟弟分辨。
隻是回了一句話:“缺乏禮貌。”
紅紅不理弟弟了。
悠閑地轉了一個身,發現有一個樹枝再輕輕的顫動。
她好奇的舉著綠朵送的燈籠照過去。
人龍也跟著伸過頭去。
發現在一個手指粗的枝條上,居然蹲著一隻小青蛙,碧綠碧綠的,就像我們春天裏嫩嫩的生菜葉一樣,青脆欲滴。
“啊!小青蛙,真可愛,真……人龍他們沒有變種,這裏的青蛙沒有變!”
紅紅有些激動的低呼著。
鵬鵬立刻下了人龍的後背。
也斜身去看,然後連連歎息:“上天垂憐,總算給我們地球人留一塊淨土,這個小東西不起眼,但是它表示著……我們的原始啊,我們的過去,我們的根本。表示著這個地方沒有受到汙染。”
“最明顯的是告訴我們這裏沒有受到輻射,沒有引起物種的變異。”
人龍也發表了一下自己的見解,興致勃勃的。
“那也就是說這裏是一塊淨土了?”
紅紅的聲調高了一些,滿是喜悅。
那隻小青蛙彈腿一跳,欲蹦去了。
鵬鵬卻隨後雙手一捂,他捉住了小青蛙。
“放了它。”
紅紅生氣地說。
“不,我要帶走它,它是咱人類的一點過去生活的影子。”
鵬鵬小心的摘下了幾片樹葉,和小青蛙一起裝進了自己的衣袋裏。
輕輕的說:“你以為咱真的能留下來嗎?咱們看完運動場就得離開,明天以後不定會發生什麼事情呢,如果我們身上帶有輻射,會給他們帶來滅頂之災的,我們留下來就是害他們,即使我們滅亡,也要留下他們,他們才是人類真正的種子……”
“還有一點我很擔憂,那個水蛇腰,對咱們不懷好意,我怕再在這裏呆下去,會有危險。所以我們還是盡早打算離開吧。”
三個人繼續向上向前走著。
就像走在寬闊的盤山路上。
偶爾的,有一點顫巍巍的感覺,這種感覺很令人舒適,不怪乎都司大人說腳踩在地麵上很不好受,硬邦邦的。
這裏顫微微地。
可以鬆緩身上的壓力。
就在他們踏上另一條高枝路上時。
隱隱約約聽見在一條叉路上有人在聊天。
是一男一女。
女人說:“這一條規矩都存下幾百年了,恐怕都司大人不會同意你的觀點。”
“不同意我也要說,要不是這幾個外來的人打斷了咱的議事會,我就一定會說。這幾個外來人——那個小姑娘很不錯,我明天跟都司大人說說,把她分到我們樹,那個小男孩也不錯,就是那個大個兒看著有點不爽,有一種古怪的感覺……”
“你要那個小姑娘幹什麼?我姑娘已經同意嫁給你兒子了,明天雙方父母就要對那三個問題開始審查了,如果他們的審查合格,我們就要給他們辦喜事了,請你不要忘記。”
女人氣呼呼的。
“這個我當然知道,你想多了。”
那男人嘿嘿的笑了。
聲音略高的說:“審查,審查,在疾病麵前,在物質麵前,都不會有問題,在外情方麵吧——你說能審出什麼,恐怕他們自己都不會覺得會背叛對方,但是在十年,二十年之後,會發生什麼,我不希望他們發下那麼重的誓言,活埋在大樹下,昨天姚綠翠……”
“不要提昨天,我女兒不是姚綠翠,她即使是八十歲了,也不會看上別人,她一定會是個溫良賢惠的媳婦,倒是你的兒子,你得好好瞅著點,多為他求求樹神吧,讓樹神保佑他,用情專一到永遠。”
“這個你放心,明天的審查大會,你就會知道我兒子是個什麼人了,他一定會經得住你們娘家人的唇槍舌劍,然後許下重誓。雖然我很討厭在喜婚之前發下那種毒誓,再見了親家大人,我家裏還有點事情。”
那個男人顯然很生氣,邁著有力的腳步,通通而去。
那個女人則向另一條岔路走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