鵬鵬張著嘴。
仿佛口裏含著什麼東西咽不下去一樣的。
仰臉對著棚頂。
表情僵化了約有一分鍾才說:“那個,趙哥,你不知道,剛才我已經握過智長的手了,她就不是咱人類的手,她的手看起來很漂亮,又白又細發,可是絕對是非人類的,她的肌膚給我的感覺就是硬硬的橡膠,像汽車輪胎一樣。摸不到骨頭,你說她是人嗎?她釋放你倆的用意……不管怎樣。總之大家要記得,咱們的今天都是她們給造成的。心底一定要戒備著。可不能被她表麵的一點點好給麻痹了,然後忘了本。”
“她的手像橡膠?……那麼好看的小手……”
有人疑惑。
大家一片啞然。
實在想象不出,那麼白皙的纖纖玉手。
會具有硬邦邦的橡膠一樣的感覺……
“也沒有什麼好奇怪的,這樣他們才算是外星人嘛,肯定有和咱不一樣的地方,子彈都打不進去,那身體結構能和咱一樣嗎?”
小海又憨又倔的嚷了一句。
於是大家也深以為然了。
罵了幾句人後,不再繼續關於智長的各類話題。
室內靜了起來。
又森冷一片。
我覺得寒霜飛聚到我的身上,頭上臉上,心上。
宏信把我的雙腳放到了熱熱的灰燼上。
有人又往火堆裏加了幾根大木頭。
濃煙騰騰的竄起了高。
小 鬆則又開始問小趙為什麼回來得這樣晚?
因為智長表示,早就把他倆給放了。
小趙抬起碩大的黑爪子抹了一把臉。
歎息了一聲。
推開了飯碗。
繼續講著:“外麵的變化真是一言難盡。我和有靈聚到一起之後,天已黑透了。有靈救我受了傷,嘴角流著血,我……真是急得不行,我和有靈道別了他的兄弟姐妹,那時我們正落到大山的那邊,那個小鎮子上,有靈很累了,又很久沒有吃東西,我想找個地方,和她歇一歇,緩過乏後,再回家。誒噦,那個小鎮子可真嚇人了,今非昔比了,給我的感覺是噩夢連連,雞長這麼大,肯定有這麼大。”
小趙可能在比劃。
然而我對與他的比劃已沒有興致。
帽子蓋在我的頭上。
我的鼻子凍得很疼。
帽子遮住了我的大半個臉。
我閉著眼睛,感受著腳下傳遞來的溫暖。
一動不動。
耳邊聽著小趙繼續說:“而且身高不比我矮多少,鵬鵬你還記得嗎?我們剛到這裏時,那些雞鴨鵝狗就很大了,現在更大了,個頭跟我差不多,那大雞脖子,有我腰粗了。我倆剛到鎮子上,根本不知道他們的變化這麼大,還以為跟先前一樣大。我帶著有靈,在那些斷垣殘壁間走著,期望能找到一間像樣點兒的房子,和有靈棲身,有靈傷得很重。”
有靈臥在牆角。
小海在他的周圍圍起了很多紙盒,用來擋風的。
然後又找來一件大衣服。
他把大衣服給有靈披在身上,讓有靈的雙足踩在衣服襟上,以免有靈會著涼。
有靈聽了小趙的話。
暗淡的火光下,她隻是疲憊的垂下了眼皮,合上了眼睛,似乎要睡了。
小海聽了有靈的喙似乎受了傷,則立刻讓她二姐給有靈瞧瞧。
小海緊張的看著有靈的美麗長喙求他二姐:“她的嘴邊真有血跡,她一定遭了很多罪,你快給看看,上點兒藥,或者紮一針,該死趙哥不早點說……”
秀秀便仔細的端詳起有靈的美麗長喙來。
伸手摸了摸。
又想了想,然後看著自己的藥箱。
大概在想著該怎樣診治。
小趙粗心的俯身問有靈:“還沒緩過來嗎?很嚴重嗎?”
有靈唧唧叫了兩聲。
似乎很不耐煩。
小趙便安靜起來了。
秀秀令小海給她舉一根火棍,照明。
她前頭走著,小海緊跟其後,他們是去翻藥箱了。
很快秀秀翻出兩片白藥片。
她把藥片放在瓷碗裏,用一個幹淨的湯匙壓成粉末,然後給有靈抹到喙上。
秀秀輕輕的說:“咱們的針劑已經凍了,不能用了,這是止痛片,很管用的,抹上就不痛了。”
聽說雞的變化如此之大。
人群裏又有人急切的追問小趙在小鎮上的見聞。
小趙見有靈已經抹完了藥,很安靜的臥在小海給她圍成的一個小窩裏,似乎睡著了的樣子。
他便對小海鞠了一個躬,道了聲謝。
並誠心誠意的譴責了一番自己的粗心大意。
然後,坐下又繼續說著:“這幾天雪下得太厚了,以為小鎮上一定是一片雪原,平平整整,誰知道,地上有老多腳印兒了,全是動物的,爪印都非常大,狗的蹄印也有這麼大。”
小趙用兩隻手比劃著。
他所比劃的體積應有一個二碗大。
因為我聽見了一陣驚呼:“那不趕上二碗了嗎?”
我推掉了帽子,捂住鼻尖。
看到了對麵人眼裏飄出了膽怯。
小趙用亮光光的眼睛看了大家一遍。
繼續說:“我已經說過了,我們的經曆就是噩夢連連,蝴蝶都能咬人了,狗長得像大牛也沒有什麼稀奇的。現在,我就說這個冷勁兒,你說這個冷勁兒……真邪門兒,有一蹲花樹,我從來沒有見過,我相信你們當中也從沒有人見過,那葉子全是圓形的,好看,就像一枚枚黃金錢,開著白色的奇花……”
小趙的鷹眼裏飄出了喜悅來。
用細長的黑爪子比劃著:“花朵都有一塊錢的硬幣那麼大,一朵挨著一朵,擠擠擦擦,老大一墩了,從這邊站著,看不見那邊,兩米多高。枝葉花朵濃密不說,還發出沁人心脾的芳香。像什麼味道呢?嗯……茉莉,對,應該是茉莉,芬芳濃香。在咱們的和平時期,也沒有聞到這麼濃鬱的香氣呀,邪門兒。再添點兒材禾吧。你們看二嫂,緊捂著鼻子,生凍瘡了吧?”
他在說我。
我雙手捂著鼻子點了點頭。
“誰的身上沒有幾塊兒凍瘡啊。接著講。”
一一的眼睛瞪的大大的,催促小趙。
小趙坐在火堆前。
伸了伸腿,露出了腳踝。
那上麵長了密密的黑色絨毛。
像雞毛撣子一樣。
他的口裏發出了疑惑的絲的聲音:“奇怪,以前去那個鎮子,沒發現那麼多的植物,這回看見植物多了很多,到處都是,這一棵那一墩的。那些花,大樹,在月光地理還真的很漂亮,尤其是那些顏色鮮豔的花朵,上麵托著雪,看上去……”
這時,又有一個人慢慢栽倒一邊了。
一個虛弱顫抖的聲音叫著:“小江——”
幾個年輕人抖抖索索的站起身來。
去抬那個小江了。
大家都默默的注視著。
沒有人在驚懼了。
大家靜靜地安排完小江後。
聽小趙又接著講訴:“那個冷……我倆找不著落腳的地方,我們又冷又累,更加的饑餓難耐,我記得鵬鵬以前說過,說這個小鎮的街道上就有一些商販,賣些小吃,火腿腸,餅幹之類的,我就想隻要能找到一個冰箱就行,裏麵肯定有吃的,我倆找了半天也沒有找到,因為雪太厚。後來就來到一顆大樹下,準備弄些樹葉吃,那些樹葉倒是很綠很肥厚的……”
“樹葉?香嗎?”一一又問。
“我剛剛摘了兩片樹葉吃,誒呀!老邪乎了,昆蟲進化的……也讓你嚇一大跳,就從一朵花上麵飛下來一隻甲殼蟲,像鋼針一樣刺了我一下,給我痛的,馬上就和有靈逃了,拿著那樹葉,但是那東西真的很難吃,聞著不苦,還很青甜,可嚼在嘴裏你根本咽不下去,冰片一樣,還又苦又澀。我倆艱難地咽著……”
一一發出了嘻嘻的笑聲。
被她媽媽責罵一番:“剛剛送走你小江哥哥,你就有心笑。沒良心。”
一一嚇得不敢再說話了。
小趙又繼續講:“腳踩在雪地上的聲音,還很刺耳。一隻大貓在大樹後偷偷的看著我們,一見到我們在看他,它倒被嚇跑了。那大貓就像一隻小老虎,眼睛灰綠,發著熒光,在這個陌生的地方,極冷的雪夜……其時它不跑我們也會跑的,他那麼一跑,蹬踏了一摞磚,把我嚇壞了,我還以為他要攻擊我們呢。正當我倆理著心髒沒命的要逃跑的時候,就又聽見了一陣殺狗樣的狗叫聲,那叫聲……”
小趙就像在回憶一樣。
眉毛挑起來。
眼睛恐怖的大睜著。
甚至還抻脖子偷偷看了看窗外。
小鬆輕輕拍了拍他的肩膀。
示意他沒有危險。
他看到了小鬆的微笑。
似乎踏實了一些。
接著講訴:“你說地麵是一片白雪皚皚,從山腳下一直綿延到大海,無邊無際,顯得我倆小的可憐,我們的身影又短又小映在雪地上,月亮掛在天上,有時刮一陣大風,冷得你不敢喘氣,我都怕要是這些冷氣吸進肚裏,時間長了,會不會把肚腸凍成冰。那狗叫聲慘的不行,它不單是叫,而且好像在哭訴著什麼,那……肯定是一種語言,狗的語言,嗚嗚咽咽的,聽著吧,讓人心裏不忍。”
說到這裏。
小趙就拉著小宋的胳膊說:“真的,我心裏老不好受了。我就和有靈悄悄靠過去……走了二百米遠,拐過一堵廢墟閣樓,就見幾隻大雞在圍啄一隻狗,那幾隻大雞凶悍得不得了,魁梧,高大,渾身上下長著雪白的羽毛,粗壯的爪子和長長的喙都是金黃色的,在這明亮的雪夜,它們看起來又漂亮又帶有凶悍之氣,雞妖一詞一下子就蹦出了我的腦海,沒錯兒,它們就是雞妖。”
小趙的圓眼睛油亮亮的轉起來了。
左顧右看的,似乎在尋找什麼危險一樣。
“雞妖?”
一一好奇地問。
她不理會小趙的恐怖。
平靜地問:“那雞是白羽毛?渾身上下長著雪白的羽毛?金黃色的爪和喙?”
“是呀,雖然是夜晚,但是月光很好,雪地又白,可以看出它們的爪子是金黃色的,很漂亮的,很幹淨,還有那大紅冠子。”
小趙疑惑的回答著一一的問題。
人也變得安靜了一些。
一一若有所思的看著大家說:“如果我沒猜錯,那應該是洋雞,那類雞對血肉非常渴望,它們體態豐盈矯健,非常凶猛,早些年曾經出口到我們國家,因為非常凶悍,不好侍養所以停止了進口。極其噬血、噬肉。”
一一的媽媽則讓女兒不要隨意插話。
聽大人講。
於是小趙又繼續啞啞地說:“一一真有才,這要是和平時期,一一一定會成為一個優秀的動物學家的。好了,說狗吧,那狗也不小,足有牛犢那麼大,可是那五隻大雞妖則團團將狗圍在了中間,我們不知他們僵持了多久……”
小趙看著一一坦蕩的眼神。
似乎恢複了原有的膽魄。
靜靜地講述著。
“但是狗的叫聲也就十分鍾左右,待我倆看到它們時,狗的肚子已被啄破了,幾隻雞在啄叨這狗的肚腸,灰粉色的肚腸被雞們扯出幾米遠,鮮血漓淋在雪地上,那狗在頑強的站立著,哀哀地嗚咽著……雞們啄叨的十分興奮,碩大的頭顱左右搖甩著,口裏發出咯咯咯的聲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