紅紅平靜地拉著人龍走到了院裏的灶台前。
她幫著人龍和小趙煮熟了海螺和螃蟹。
海鮮的香氣飄了過來。
我很怕紅紅會跟著一起吃,急忙把她喊了回來。
此時小趙嘴裏叼著假煙,口裏打著飽嗝,紅漲著一張臉,擠過來,高聲大氣的嚷嚷:“局長,我有辦法,去運回鵬鵬的便利麵,我有軍艦,快龍哥,把軍艦拿出來。”
他居然叫人龍龍哥。
“兄弟,那是玩具。在這裏你插不上手,跟哥玩去吧。”
人龍冷淡地說。
人龍此時已經像個十歲孩子大了。
他已不愛和美美東東兩個孩子玩了。
仍穿著紅紅給他製作的藍色衣服,披著紅色舊床單改製的鬥篷,站在大門邊,現在他的那套衣服已經有些小而破舊了。
粗壯的肉灰色的尾尖已經露出來了。
小趙遲疑地站著沒有動。
他的膚色已經變深,不再是灰黃色了,以見黑灰色。
眼睛圓圓的,左轉轉右轉轉。
發黑的鼻子快速地緊了緊,賊頭賊腦的。
那樣子真讓人有種說不出的不舒服。
紅紅皺著眉頭。
平靜地對人龍說:“人龍,你過來,瞧你的衣服髒的,上樓我給你換換,那個,趙哥,你就不用跟著了,在這等人龍吧,他馬上就會下來的。”
紅紅先往樓上走去。
手扶著金色樓梯扶手,臨走又回看了小趙,一雙穿著牛仔褲的細長的大腿快速的踩著金色台階。
我看到了紅紅眼神兒裏的疑慮和不安。
於是我跟在人龍的後麵了。
紅紅上樓後。
推開了第一間屋的紅漆房門,自己先進去了。
人龍回頭看了我一眼遲疑了一下也進去了。
這是一間書房,裏麵的藏書很多。
這些孩子們倒是很喜歡來這兒。
紅紅站在窗台下,透過紗窗,眺望大海。
夕陽已經要落下去了,在天邊燃起了一堆火樣的晚霞。
此刻海浪是性情柔順的小姑娘。
火樣的晚霞在海邊燃燒,燃亮了海麵,海波變得燦爛而柔和了。
不知不覺間,我那焦慮的心情變得安寧了一些。
大家站在一起沐浴晚霞的瑰麗。
每一張麵孔都是紅彤彤的。
我站在紅紅身邊。
紅紅的臉莊嚴而肅穆,參差不齊的頭發披在腦後,灰白色的半袖衫也紅通通的了。
看到我後她有些意外:“姑姑?”
我憂慮起來:“紅紅,我覺得小趙好像有問題,他會不會變化……你找人龍有什麼事兒吧?”
紅紅怔了怔:“我是想……想問問人龍……人龍你這幾天是否都在吃海物?”
人龍有些不安的點了點頭,錯動了一下腳步。
他腳上穿著的是紅茵的舊運動鞋子,黑色的。
他的尾巴微微抬了抬,支鼓了披風。
“那麼……小趙哥哥呢?他是從什麼時候吃的?”
“他是今天早上開始吃的,他跟在我後麵,我本來不讓他吃的,他也打不過我,後來他叫我大哥,龍哥,我就……”
人龍看著紅紅的臉。
他的眼神是清澈無邪的。
並且略帶一絲怯意。
“你是說他沒有你力氣大?”
紅紅的腰微微彎向人龍。
美麗的大眼睛透出些驚喜。
人龍滿不在乎地說:”當然。”
紅紅注視著人龍的雙手。
他的手灰黃色很普通的,隻是指甲有些黑長。
紅紅滿意的笑了,背過手去,在窗前來回得踱起步子來。
她的步態就像一隻驕傲的大公雞。
她來回的走了四五趟後,美目掃過我的臉,仿佛心情很愉悅的樣子:“姑姑,人龍將會是我們的貴人,這一點肯定錯不了,來吧人龍,你看看我為你做的新衣服,在這兒呢,雖然簡單了些,但是穿著一定會很舒服,很涼快的。”
紅紅從書架上取下他給人龍做的衣服。
那是我婆婆的一套舊的金絲絨衣服,墨綠色的,紅紅把它毀成了一件小背心兒,一條肥肥的裙褲。
披風則是另一種舊布料了,是宏信的白綢子睡衣改製的了。
人龍伸手接了過來,用他那灰白的手掌輕輕撫摸著,然後把衣服貼到了臉上,臉上掛著寧靜的笑容,貝粒兒樣的寬大牙齒整齊的露了出來。
穿上以後。
真是有一種別樣的感覺。
精神又立索,仿佛武打片中的一位英俊少俠。
人龍左轉轉右轉轉,左瞅右看的,黑亮的眼裏留露出快活的神彩。
他的額前沒有碎發,飽滿的額頭亮堂堂的,他的膚色以見青灰色,發絲灰紅粗——硬,閃著亮澤的光。
他一直笑意盈盈。
紅紅也很高興,誇讚了一番人龍的帥氣。
然後開始嚴肅地對人龍說:“那麼人龍,我們要交歸你一個任務,如果……如果,如果你發覺了小趙哥哥有什麼對大家不利的行為,你要馬上製止他,然後向我彙報,你能行嗎?”
“他?”
人龍仰頭看著紅紅,的雙眉間皺出了一個川字,默默的點了點頭。
樓下已經傳出小趙焦急地喊聲了:“龍哥,快點兒——”
“去吧,記著我說的話,還有你自己要加小心。”
紅紅不放心的叮囑人龍。
人龍應聲慢慢向樓下走去。
寬大的白色披風垂到腳跟。
“我真的很擔心小趙,沒想到你也……”
我長長地吐了口氣。
紅紅站在門邊。
默默地看著人龍的背影,低低地對我說:“這件事……怎麼辦?一會兒應該告訴楊局長,何爺爺他們,大家想一個辦法吧,我觀察小趙……姑姑我有些害怕,他的眼睛轉起來很像貓頭鷹,如果他變成了什麼……非人種類……”
想到小趙的亂轉而發光的眼睛,鼻子快速的皺著,走路時賊頭賊腦的樣子。
我合十的雙手不由得拄到了嘴上。
紅紅見到我的表情,她咧了一下嘴。
表示她的輕鬆:“姑姑咱們應該先放鬆,現在所幸的是人龍能夠轄製他,咱們先不要對他們說,免得引起恐慌。”
紅紅指著樓下大廳裏的人們。
他們大多都是病號,秀秀帶著他的醫療小組在護理他們。
其中有兩個人是被蚊子給叮咬的,蚊子的毒性很強,他們的膚色已顯青灰。
秀秀正在推患者的肝經,以爭強其解毒性。
幾個阿姨在他們的傷口處擠毒液……
我們姑侄二人慢慢坐到沙發上。
室內的檀香木書架發出淡淡的紅油光澤。
書背上的燙金大字也發著淡淡的光亮。
突然,一個黑麻雀樣大的蒼蠅從別處飛來,落在了窗台上。
我一見到這類大蒼蠅,就感覺非常仇恨,惡心,覺得不能容忍。
它們那灰紅色的眼睛又亮又大。
現在他們進化的極其可怕。
反應靈敏,最可怕的是他們的飛行速度,快如飛鳥。
它們的複眼靈敏如雷達。
他們拉出的糞便狀如鼠屎,而且氣味如同化肥中的二氨刺鼻刺眼,持久而濃烈。
大家對蒼蠅的厭惡程度可想而知。
然而,迄今為止,我們還沒有一人消滅過一隻蒼蠅呢。
如果有一隻蒼蠅出現在我們麵前,大家都集體去打,用鞋底拍,用木棍掄,甚至用羽毛球拍兒拍,結果都是敗北。
有時僥幸用蒼蠅拍兒拍到了它,拍打的人說他打到蒼蠅的感覺就如同打在一個橡皮膏上麵。
蒼蠅拍兒對它沒有絲毫的殺傷力。
一次次被他逃脫。
後來大家都裝作沒人發現他。
各行其事,而有一人暗中準備對他下手。
豈料剛一抬手,就被他給感覺到而飛離了對他下手的最佳角度。
這類蒼蠅是從哪來的呢?
他是怎麼長這麼大的呢?
他吃的是什麼呢?
大家互相問詢,也自問。
問來問去都感覺很疲憊和麻木了。
後來在人們午睡的時候,才發現他們喜歡落在人們的身上,吸食汗泥和那些災難中傷者的血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