靈雲山脈腳下,一條溪流似乎是從山脈之中綿延至此,就在這裏與世間大河相彙,流向那永無回頭的地方。
溪水流過的地方,岸邊的那些青草卻愈發的碧綠,就猶如透明的綠玉一般,竟似能找出人影一般。不知不覺,一個黑影自青草上空一掠而過,衣袂不小心掠過溪水,惹得陣陣漣漪蕩開。
那黑衣人並不曾在意,眨眼之間人已消失在遠處黑暗之中。那溪水反射出的月華,竟也無法將黑衣人的麵目照亮。
黑夜,就這般靜悄悄的深去。唯有那高空之中的一輪明月,仍然在不知疲倦的照亮整個世間,隻是始終有月華照射不到的地方,那裏便是整個靈雲山中無人所知的地方。
黑衣人回到了那個隱秘的山洞,點點燈光忽然亮起,驚起了在暗中靜坐的女子,冷冷的聲音傳來,道:“你去哪兒了?”言語之中不無擔憂,此刻在她的心裏,最擔心的莫過於眼前的黑衣人會對山頂眾人出手。
“你放心吧,在沒有跟神族徹底解決這場恩怨之前,我是不會對他們動手的!”黑衣人隻是愣了一下,很快就恢複平靜,麵對著女子淡淡的回道。
“崆鏡,我真沒想到你是這樣的人,身為妖族首領,竟然做出這等卑鄙之事來。你跟九天之上的天帝有什麼區別,妖族有你這樣的首領當真是不幸!”被困在山洞的女子正是失蹤的惜顏,而站在她麵前的黑衣人就是崆鏡。此刻兩人獨自處在山洞之中,惜顏似乎被崆鏡施了什麼咒術,困住了她一身的道行,就連一直帶在耳畔的那對琉璃墜都已不見蹤影。
“雲兒,不管你怎麼說,我這麼做都是為你好。蘭佑他現在不過是一介凡人,前世不過是一個微不足道的小仙。他是天帝用來對付你的一顆棋子,你跟他之間是絕對不會有好結果的。你們若是再呆在一起,遲早會害死你的!”崆鏡這幾個時辰來,已經不知道從惜顏口中聽到了多少謾罵與嘲諷,但是他卻一點都不生氣,因為他自己也清楚的知道自己的這番舉動確實並不光明。
“你被叫我雲兒,我是惜顏,不是你口中的靈雲公主!就算我與蘭佑哥哥在一起不會有好結果,我們也要死在一起!”惜顏卻是怒氣衝衝的對著崆鏡吼道。這麼多天來,她為了妖族的安危,在外人叫她靈雲公主時都會承認。隻是誰都不知道,她是多麼的希望別人都叫她惜顏,叫她白澤島島主。因為現在的她,就是惜顏,是蘭佑的情人。
“罷了,跟你說什麼你都不會明白,我隻要讓你知道,我這麼做,一切都是為了你好。等這裏的一切都解決了,我會抹去你所有關於惜顏的記憶。從那之後,你仍然是我的靈雲妹妹,仍然是妖族之中至高無上的統治者!”崆鏡仍然是那副淡淡的語氣,對於要讓惜顏真正的忘記蘭佑,他已經沒有信心。唯一能夠做的,就是以自己的法力,將惜顏的記憶清除。隻有這樣,她才會徹底的忘記一切,忘記蘭佑。
“你敢!”惜顏一聽崆鏡說要抹去她的記憶,身子不禁一怔。這麼長時間以來,不管她如何謾罵嘲諷崆鏡,崆鏡都沒有說過要抹去她的記憶。可是此刻卻忽然道出,不免讓惜顏覺得一陣心寒。
“你不要試著反抗,以你如今惜顏的身份,根本不可能與我對抗,否則你也不會輕易的被我困在這山洞裏,哪裏都不能去。不過我向你保證,你重獲自由的那一天就要到來了!”崆鏡隻是看了一眼惜顏,便轉過身去,對著山洞外那一片漆黑盯著看去,似乎在那裏會看到他與惜顏的未來,整個妖族的未來。
“崆鏡,我再給你一次機會,隻要你現在放了我,之前的事我會既往不咎。不僅如此,我還會讓蘭佑哥哥他們原諒你。你所做的一切惡,我們都當沒有發生過,隻要你回頭,我們還是你的朋友,還是你的家人!”惜顏見崆鏡如此淡然的回道,心中又是一個冷顫。
“家人?朋友?我的家人就隻有靈雲一個,可是也毀在了天帝手中,毀在了蘭佑手中。對於他們,我一個都不會放過,一定要他們付出代價!還有我這麼多年來受的苦難,都要他們數倍奉還!”崆鏡不知為何,一股怒氣莫名而生,一手狠狠的抓在山洞石壁上,竟是硬生生的將那光滑的石壁抓出了一個大坑,再接著將那石塊擠成了粉末隨風散去。
“崆鏡,害你成這樣的是天帝,與旁人無關。你要報仇盡管衝著天帝,為什麼要扯上無辜的蘭佑,他也是受害者。這麼多年來,他受的苦難不比你少!”惜顏見崆鏡如此,似乎陷入了癲狂,不免又是一陣心悸,生怕崆鏡控製不住心魔,會立刻對山頂眾人出手。
崆鏡沒有說話,他的身子因為憤怒而在微微的顫抖。數千年來,他被天帝褫奪了法力與記憶,流落在這世間所受的種種苦難,一瞬間全都聚集到了心頭,直衝腦海。若不是他此刻恢複了法力,有足夠的毅力控製住心魔,隻怕早已入了魔障,甚至會對眼前的惜顏出手。
“崆鏡,回頭吧,你還有機會的。神族是我們的敵人,我們不該這會兒還要自相殘殺!”惜顏還沒有放棄,仍然想勸說崆鏡回頭。
崆鏡似乎是厭倦了惜顏的話語,也不回頭,隻是一手回點,一道光芒直沒入惜顏體內,封住了她的嘴,再也無法說出一句話來。
惜顏拚命掙紮,可是已經被崆鏡禁製住的法力根本無法衝開束縛,隻能在一旁嗚咽著。
崆鏡仍然背對著惜顏而立,心情開始緩緩平複下來。終於,他轉過身來麵對著惜顏,道:“雲兒,你再忍耐一段時間,我們很快就會成功的,離禹他們已經想到辦法該怎麼與龍族聯手,怎麼對付天帝!”說罷,便解開了施在惜顏身上的咒法。
惜顏聞得,忙回問道:“什麼辦法?”
“你還是這麼的關心他們,不過很快你就不用再為他們擔憂了。或許不用我親自動手,他們就會自掘墳墓,到時候隻要我們倆聯手,天帝又算得了什麼,神族又算得了什麼,我們妖族才應該是這世間最高的統治者!我們才是最後的勝利者!”崆鏡冷笑著道。
惜顏聽了崆鏡的話語,心中焦急,又問道:“你回答我,蘭佑哥哥他們到底想的什麼辦法?九天之上以他們的道行,根本無法踏足半步。天帝的法力深不可測,就算是你崆鏡,也不一定有辦法對付的了他,蘭佑哥哥他們若是貿然行動,一定凶多吉少!不行,我要回去阻止他們的行動!崆鏡,你放開我!”惜顏咆哮著,嘶吼著,可是崆鏡還是那樣的無動於衷。
“雲兒,你也太小看你的蘭佑哥哥了,他麼的辦法可是連我都沒有想到呢。隻要他們成功了第一步,剩下的就交給我們來好了!”崆鏡似乎看到了不久的將來,妖族之人掌管整個天地,他則受著萬眾敬仰的場麵。
惜顏沒有答話,隻是在集中精神,正召喚著琉璃墜。崆鏡似乎察覺到了惜顏的舉動,那對琉璃墜在他的懷中很是不安,一直在跳動著。便見他冷笑了一聲,道:“雲兒,你不要白費力氣了,你是沒有辦法掙脫的我束縛的!”
“崆鏡,就算是拚了我這一生道行,我也不會輕易向你屈服!”惜顏的話語之中似有決絕之意。崆鏡聽在耳裏,心中莫名的一陣慌亂,便已明了惜顏想要做什麼。
就在惜顏的內丹即將破體而出時,崆鏡一手連點,在惜顏身上幾處要穴都設下了禁製,封住了那正要衝出的內丹。而隨著崆鏡這一舉動,惜顏忽然身子一軟,倒在了一旁,直輕輕的喘著氣。
方才她本想要逼出自己的內丹,將自己的元魂都附在內丹之上,然後衝出這個山洞,回到蘭佑的身邊。可是這一切還是被崆鏡發覺了,還是被崆鏡攔住了。
不甘的她,此刻絲毫沒有力氣,隻能躺倒在石床上,眼角是絕望是淚水,一滴一滴的滑落,又在石床上彙聚,宛若一道清澈的小溪,流經大川山河。
“雲兒,你這又是何苦呢。忘記蘭佑吧,你的生命裏本就不該有他的影子!”崆鏡見惜顏倒在一旁,淚流滿麵,也是有些於心不忍,可是卻還是鐵起心腸,絕不心軟。
惜顏沒有回話,隻顧著在一旁流著眼淚。她不能確定,若是自己的記憶被崆鏡抹去,她是否還能記得蘭佑,她是否還能有辦法想起今日所發生的這一切。對於未來,她的心中充滿著未知與恐懼。
山洞外,寂靜的靈雲山脈中,月華仍然在靜靜的灑下,為山脈蒙起了一層薄紗。崆鏡的身影已經從山洞內踱出,靜靜的站在夜幕之下,抬頭看著那輪明月。
山頂木屋之中,商議完畢的眾人各自回到了房間。蘭佑卻是怎麼都無法入睡,立於打開的窗前,一樣抬頭看著天空中的明月,暗暗道:“顏兒,不知你現在過得可好,你放心吧,不要多久,我就會找到你,從今以後我們永不分離!”
這一輪明月,能否將一對有情人的心意傳達到對方的心中,能否將這世間所有的苦難都在皎潔的月華之中得到升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