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九章 人去情空意難平(上)

當招魂清虛幡被靈犴一把火燒盡之後,原本陰暗的天空也開始變得光明。陽光灑滿山中各處角落,照在身上,是那麼的真實自在的感覺。

這一夜,是那麼的漫長,猶如過了千百年一般。在經曆過叢生到死,最後幸存下來的感覺,除了那種說不出的興奮之外,更多的還是對已經逝去的道友的緬懷。

那些人,都是為了守衛妖族境地,為了能夠讓妖族在這世間永遠流傳下去,為了妖族不會重蹈古巫族的覆轍,他們付出了自己的道行與生命。

當所有的劫難都過去之後,靈雲山巔的眾人如釋負重一般,長籲了一口氣。這個過程,實在是太煎熬了。再轉身看一看四周,那些原本該站在自己身側的道友,如今也都已經化成了劫灰而散。多年來的情意,就隨著今日一戰成為了深埋在心底的過往。

對著那些在烈火之中永遠散去的道友的魂魄,做了最後的道別。所有人在心中默念著,若有來生,隻願好好的做一個平凡的人,過著無憂無慮自由自在的日子。

蘭佑等人也自高空中落下,環顧一眼山中景象,所有人的臉上都是一片肅穆。靈犴則始終抬著頭,盯著那清虛幡還餘下的一點點的角落看著,隻是很快的,連那唯一剩下的殘角,也都被火燒盡。

終於,招魂清虛幡就這麼毀了,古巫族先祖的一片心血,如今就葬送在了一片烈火之中。靈犴的心在痛,但是離禹的心卻更痛。

沒有人說話,山頂是一片寧靜,靜得可以聽見陽光將灑在草木枝葉上的朝露蒸發幹淨,靜得可以聽到那存留在眾人心底深處的祈禱之聲。

良久之後,靈犴才從高空之中收回了目光,看著離禹,道:“離禹,這一次是我太過大意,才讓你們古巫族辜負了先祖的一片心血!”

“這與你無關,一起都是天意造化。招魂清虛幡本就是先祖編織出來收伏惡靈之用,如今能夠將那些怨靈永久的摧毀,靈幡也是得其所用,再無遺憾了!”離禹看了看靈犴,搖了搖頭,輕聲說道。

或許是久站在陽光下,將那激戰一宿已經濕透的衣衫曬幹,山巔的眾人才回過神來,回味著這一生可能都無法再遇到的大戰,便就有人呼朋引伴,準備各回洞府去繼續修煉。

蘭佑等人聞得山巔中開始出現的熙熙攘攘的動靜,忙道:“諸位請留步,蘭佑有幾句話想說,還希望諸位能夠留下來聽我嘮叨幾句!”

眾人正準備離開時,忽然聽到蘭佑攔阻之聲,便也回過身來,不急著回洞府去。見眾人都停下了腳步,蘭佑便道:“昨夜之事已經告一段落,我很感謝諸位的仗義相助,對那些不幸死難的同胞,我們必定一生銘記!”

“蘭佑公子,這些話你不用說,守護我們妖族本來就是我們的本分。雖然有很多道友喪命,但是我妖族的實力最終還是保存了下來,這也是不幸中的大幸!”一位道行高深之人在人群中大聲喊道。

“諸位能這麼想,我就放心了。不過昨夜神族雖然撤兵,但是並不代表他們會認輸。在接下來的日子裏,昨夜之事或許還會重演,我希望到時候諸位還能像昨夜一樣,拚盡全力守衛妖族境地,絕不讓數千年前的悲劇重演!”蘭佑心中還是擔憂接下來的日子,便不忘提醒在場眾妖時時刻刻打起精神,提防神族的入侵。

蘭佑所說之事,眾人心裏都有數。神族之人經過昨夜的慘敗,必定還會卷土重來,所以眾妖心中並未放鬆警惕,也想著乘著這些日子抓緊時間多多修煉,將自己的道行更上一層。

蘭佑這番話雖然在場眾妖聽著並不覺得有什麼不妥,但是不知不覺之中,卻讓一個人心中有些不悅。那個人便是崆鏡,本來在神族入侵之前,他與蘭佑便就進行著一場生死決戰。這麼多天來一直看蘭佑不順,又因著靈雲公主的關係,更是在心中對蘭佑這般舉動鄙夷數番。

妖族統領本就是他崆鏡與靈雲公主,就算要提點眾妖警惕,也該是由他這個妖族首領來做,談資論輩,何時輪的了蘭佑在自己麵前放肆。當下崆鏡的臉色就沉了下來,隻是念著在場人數眾多,也不好發作,隻得隱忍不發。

惜顏倒是覺得沒什麼,因為她早就認定了蘭佑是她這一生獨一無二的伴侶,不管將來結局如何,她與蘭佑之間早就已經不分彼此。蘭佑代她掌管妖族,也是理所當然之事。

在蘭佑說完那些話後,靈犴也跟著道:“諸位空桑山的道友,我們同屬妖族,既然妖族之難還未徹底解決,我希望諸位能夠留在靈雲山中,以備將來與神族決戰,不知諸位意下如何?”

靈犴這一番話,又讓崆鏡的憤怒增添不少。靈犴不過是青丘山一隻小小的白鶴,不過才千年道行,如何能夠統領空桑山群妖,如何能代他行使妖族首領的權利。這樣一來,崆鏡看在場的眾人,除了惜顏之外其餘的人都是那麼的麵目可憎。

“兩位公子放心,你們不說我們也會這麼辦。靈雲公主本就是我妖族統領,如今她再歸靈雲山,重掌妖族,我等自今日起,必當謹遵公主吩咐,萬死不辭!”有人高呼道。

“謹遵靈雲公主吩咐,萬死不辭!”

“……”

山巔上,眾妖一遍又一遍的重複著這句話。目睹了惜顏在這場大戰之中顯露的身手,目睹了惜顏化出鳳凰真身之後,所有人便都甘願臣服在靈雲公主之下。畢竟經過昨日之後,神妖兩族已然公開宣戰,他們若是不服靈雲公主,離開靈雲山,隻怕會遭到神族之人的追殺,倒不如留在這靈雲山上,一來能得靈雲公主庇佑;二來經此一役之後,妖族變得空前的團結,留在靈雲山上,或許還可以得到靈雲公主等人的指點,早日將自己的道行提高一層,何樂而不為?

見眾妖如此,似乎將崆鏡已經忘到九霄雲外了。可是他才是除了惜顏這個靈雲公主的轉世之外,真正的妖族首領。可是眼下的情形看來,他苦心一戰,還是不及靈雲公主那般,在眾妖心中有威信,當下更是不服。

“既然如此,一宿下來諸位想必也疲倦了,不如乘早散去,各自在洞府中歇息。我等幾人若是有空,必定會指點一二,從今以後我們妖族之中不分彼此,也不分道行高低。隻要誰敢傷害我們一人,必定叫他十倍奉還!”蘭佑信誓旦旦的說著,手中更是不知不覺的握緊了拳頭。

如此,眾妖這才散去,各回洞府歇息。待得眾人散去之後,蘭佑才走到惜顏身邊,柔聲問道:“顏兒,你也累了吧,回屋歇息會兒吧!”

“我不累,倒是蘭佑哥哥你一定累了,我看你剛才差點都站不住了,還是趕緊去歇息吧!”惜顏有些心疼的看著眼前的男子,是那麼的讓她有安全感,這讓她堅信,不管將來發生何事,她與蘭佑之間一定會像現在這樣,永不分離。

蘭佑對著惜顏輕笑一聲,便轉頭對著靈犴等人道:“熬了這麼久,你們也都累了吧,趕緊去歇著吧,將來的日子還長著呢!“緊緊的牽著惜顏的手,便就往木屋小院而去。崆鏡在其後,也回了木屋之中。

靈犴待得蘭佑惜顏崆鏡三人進屋之後,便將那還留在山巔聽候安排的空桑山眾妖聚集起來,又與離禹紅雲等人一起,為眾妖安排了洞府,就此在靈雲山上落腳。

待得一切都辦妥之後,便已經到了正午,正是最炎熱的時候。經過連夜的奔波趕路,再加上激戰一宿,就算是鐵打的身子也終究是受不住,靈犴隻覺得一陣頭暈,身子微微有些顫抖。不過在眾人麵前,他還是得強忍著。

離禹也給古巫族的數百勇士各自安排了落腳之處,回到山頂之時,見靈犴紅雲,還有聽墨墜兒等人都在木屋之外,似乎在商議著什麼,便也走了過來。

“對了,昨夜有件事我覺得很奇怪,那紅月想必你們都看到了。我想知道,為什麼在神族之人到來之前,崆鏡就已經施展出葬月秘法了,他是在跟誰鬥法?”離禹湊近,也沒聽清眾人在談論什麼,便就問道。

一聽離禹問起,紅雲靈犴二人臉色凝重,道:“剛剛我們也在討論這件事,始終沒有想明白。而且據我觀察,我們到來之時,蘭佑就已經受了傷。可是那傷並不是被神族之人所傷,我看了一下傷口,是被白澤島的白離真火所傷!”

“白離真火?你是說惜顏與蘭佑之間發生了爭執,還是與其他幾位白澤島的女子有了起了爭執?”一聽紅雲這般說道,眾人的臉色都是一下子沉了下來。

“我看不像,你就看剛才蘭佑與惜顏二人之間那般的親密,昨晚肯定沒發生什麼不快。至於白澤島上那幾個女子,看她們平日裏對蘭佑也是相當的敬重,一定也不會有什麼爭執的!”墜兒一聽眾人談論起這些事來,倒是勾起了心中的好奇,便也插話道。

“不管怎樣,昨夜在神族之人到來時,靈雲山上就已經有一場大戰,而且破壞力不小。那葬月秘法也就隻有崆鏡才會,難道是他與蘭佑之間發生了什麼?”赤水也跟著插了一句,卻沒想到自己的這番沒有根據的猜測,竟然得到了眾人的一致認同。

“我想也唯有這個解釋了,蘭佑與崆鏡之間不知為何發生了激戰,惜顏夾在兩人之間左右為難,或許為了拉開蘭佑崆鏡兩人,才會不經意間傷了蘭佑!”離禹點了點頭道。

然而,這一句話,卻讓所有人的心都跌入了穀底。萬一蘭佑崆鏡兩人之間真有什麼解不開的結,將來必定會處處針鋒相對,難免不會因此耽誤了大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