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長生不老月河城(起)

大街上,隨著這夜色降臨,原本熙熙攘攘的人群此刻有些稀疏了。據客棧裏的小二說,此刻街上的人會少些,但是再過一兩個時辰便又會擠得跟白日裏一樣了。

所以,惜顏等人匆匆用完晚飯,又囑咐了兩個女子留在客棧中好生照料著重傷未愈的雲姬後,便都出了這客棧,往街上去了。

兩邊擺攤的人也少了,餘下的一些也是在匆匆收拾攤子。白日裏賺的銀錢已經足以讓他們樂嗬嗬了,到了晚上,勢必要好好的欣賞這城裏的燈會。

城內環繞著一條小河,靜水流觴,河岸邊樹蔭下,三三兩兩的人群,有的手中提著各色各式的燈籠。岸邊很寬,都鋪著圓潤光華的石子,走上去都有些咯腳,但也很舒服。

惜顏一行幾人行走在岸邊,看著這綠水浮燈,多少年來一直麵對的都是那波濤洶湧危機四伏的幻海,何曾見過如此柔順的靜若處子的河流。岸邊的清涼之氣,也讓幾人精神為之一震,俱是期待晚間那頗負盛名的燈會。

幾人走著走著,又遇到了白日裏畫像的那個公子,還是那張暗紅色的小木桌,隻是少了那些帶著靈氣的山水風景畫像,多了的是用竹篾編織出的各種奇形怪狀之物。

惜顏見到那公子,便頓住了腳步,幾人便在一旁靜靜的看著,那公子的雙手如上下飛舞一般,很快的就又見將那竹篾編織成了兔子的模樣,後又在竹篾中間放了一根蠟燭,便又糊上了一層彩紙。

不過一刻的時間,一隻頗為精致的燈籠就做好了。惜顏幾人盯著看去,那兔子就如活了一般,兩隻耳朵還在微風中輕輕的擺動,靈氣逼人。

不再停留,惜顏走了過去。那公子見白日裏見過的幾人又到了他的攤子前,先是一愣,本以為是來找他算賬的心思一閃而過,忙滿臉笑意的對著幾人道:“幾位公子小姐,要不要買幾隻燈籠,物美價廉!”

惜顏看了看他身子旁邊堆著的一些燈籠,心中動情,便道:“公子,想不到你除了會畫畫之外,還有這般的手藝!這些燈籠做得跟真的一樣,當真好看!”

“小姐謬讚了,不過是混口飯吃而已!小姐若是喜歡,隨便賞幾個錢,這裏的燈籠任你挑選!”那公子一身的舊的青色長衫,倒是洗得很幹淨,大手一揮豪氣的說道。

惜顏輕笑了一聲,回頭看了看蘭佑靈犴等人。那蘭佑本就在心中鬱結了半日,此刻又遇到這公子,心中疑惑。這城裏來來往往的人如此的多,為何會這麼巧的又遇上了,這其中莫不是有著什麼陰謀不成。

見惜顏回頭來看他,蘭佑連忙回笑道:“公子既然如此豪氣,那我等幾人就不客氣了!“說罷,便走向了那一堆燈籠之中,隨手挑了幾個分發給身後的靈犴離禹還有那幾個白澤島的女子。

惜顏則挑了那公子剛剛做出的兔形的燈籠,隨手又是一錠金子放在了那公子的桌上,道:“公子如此精妙絕倫的手藝,當值千金!”

與白日裏一樣,那公子看都沒看,便將金子收了起來,又接著糊他的燈籠,同時還不時的抬頭看一眼幾人,說道:“這會兒時辰還早,要再過一個時辰左右,這裏才會熱鬧起來!幾位若是想湊熱鬧,還須耐心等待片刻!”

惜顏見時辰尚早,便也站在這公子身後,目不轉睛的看著那公子雙手揮舞,不出片刻又一隻燈籠做好了。之所以對這些如此動心,還是因為她小的時候,還住在那避世之地時,也得了幾個這樣的東西,隻是沒有糊上彩紙而已。

蘭佑一心想打探出這公子的身份,便也不急著離開,而站在一旁,不時的跟那公子搭話,問道:“公子是本地人?家中還有何人?”

“公子見笑了,我不過區區一窮書生,哪裏當得什麼公子,隻叫我青吉便可。我祖上是外地遷來,如今家道中落,也隻我一人而已!”青吉手中動作不停,不過抬頭看了一眼蘭佑後,便又埋下頭去了。

“青吉?很奇怪的名字……”蘭佑聽著這名字,覺得有些奇怪,心中更是對青吉的身份有了懷疑。

待要正問時,青吉的攤邊就來了幾人,正在挑選著燈籠。惜顏這時才注意到了蘭佑的奇怪,便走到他身邊,小聲的問道:“蘭佑哥哥,你怎麼了?你是不是對青吉有什麼誤會,我怎麼覺著你對他有敵意?”

“惜顏妹妹,你難道不覺得這青吉很古怪嗎?就說白日裏他畫得那副畫像,我就覺得他不是一般人了!”蘭佑見狀,也小聲的對惜顏說道。

靈犴離禹二人站得最近,倒是也聽到了兩人的話語,便也盯著那青吉細細打量開去。離禹是古巫族人,雖然算不得自己的命運,但是對族外之人的過去將來卻能算得一清二楚,便見他雙目微閉,就在心中卜算著。

不出片刻,便睜開雙眼,在靈犴耳邊低聲道:“確實是凡人,不過我算不到他的過去。對與他的將來,我也隻能算到他這一生必定與我們有所牽連!”

“連你也算不到他的過去?他真的是凡人?”靈犴一聽,不禁也有些愣住了,看來蘭佑的擔憂並不是沒有來由的,倒是對這青吉也有了疑惑。隻是暫時身份未明,也不得說破。

惜顏蘭佑二人正在為青吉的事小聲的爭論著時,那青吉便已將剛剛的幾人打發了去了,回頭見惜顏二人正竊竊私語,輕輕的笑了一聲,道:“幾位是不是對我身世很感興趣,見你們爭論的這麼熱鬧!“蘭佑見青吉提起,想必是聽到了剛剛他們所說的話語。既然如此,也不必再躲躲閃閃,便爽快的問道:“青吉,你究竟是人是妖還是神?”

“公子,以你一身的道行,難道看不出我究竟是人是妖嗎?”青吉還是那一臉的笑意,手中動作仍在繼續。

此話一出,倒是讓原本跟蘭佑爭論著的惜顏愣住了。她沒想到,青吉竟然一眼就看破了他們幾人的身份,一定不是簡單之人。

那青吉又輕聲說道:“幾位不必驚訝,這不過是我自小鑽研麵相,見幾位俱是一身仙風道骨,氣質不比這世間俗人。而且這位小姐出手極為大方,就算是大富大貴之家,買一個燈籠也不至於要一錠金子。就這小小的一錠金子,便足以買下這對麵的一家店鋪了!”

聽得青吉如此說,惜顏雖然心中還有些疑惑,不過青吉對他們並無惡意,也是到此刻才揭穿了他們的身份,不足為懼。便聽她道:“原來公子還有這般能耐,先前我還真是看錯了!”

“姑娘見笑了,我這不過是略通皮毛而已,對於幾位為何會到這月河城所為何事並不清楚。不過,青吉有一言相告,最近這月河城會有一場大難,若是因幾位而起,我希望諸位還是速速離開,以免連累了這月河城!”青吉始終是那般一臉的微笑,倒是在眾人看來,卻更像是道行深不可測的高人。

一聽青吉如此說,幾人俱都愣了一下。如今這天下間最大的災難幻海也已經漸趨平靜,還有什麼能夠引發這場大亂,難道是九天之上的神族不成?

想到這裏,幾人也沒了心思繼續觀賞燈會,而是匆匆別了青吉之後,便回了客棧中,神色俱有些慌張。

留守在客棧中的兩個女子見惜顏等人這麼早就回來,又見眾人神色不佳,心中也是咯噔一下,莫非真要出什麼事不成。

“現在怎麼辦,我有預感,九天神族之人很快就會追到這裏,我們還是盡快離開吧!”蘭佑的神色頗為擔憂,對著眾人說道。

“不急,依我的推算,青吉公子所說之事並非是因為神族而起,倒是我覺得這月河城有些古怪,我們還是留下來,說不定還有什麼我們能夠幫到的!”離禹則是皺了皺眉頭,他推算了一番,神族之人沒有這麼快找到他們,而且就算找到了他們,神族之人要對付的也隻是他們幾人,不可能連累這一城中人。

“可是你沒聽青吉說嗎,這件事很可能是因我們而起的……”惜顏神色很慌張,她的大仇還未能報,絕對不能再連累到無辜的百姓了,而且她無論如何也不能落入天兵手中,她還有大仇未報。

“青吉也隻是說可能與我們有關,不過我的推算向來不會錯,神族之人不會這麼肆無忌憚的!”離禹也很肯定的說道,對於這種推算之事,天下間還有誰能夠比得上古巫族族長。

“果真如此?那還會有什麼災難?”惜顏見離禹的神情肯定,心中暫且寬慰。

“這月河城本就很古怪,就如青吉那一個凡人,我都推算不出的他的前世,這根本不可能發生的!除非他根本就沒有前世!”離禹說道這裏,忽然想起一個很荒誕的可能。

惜顏眾人一聽離禹說出這般的話語,無不是嚇了一跳。這世間凡人的壽命再長,也不過百歲而已,而這世間早已經曆了千萬年,怎麼可能沒有前世,當真是荒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