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清晨,天才放亮,靈犴三人便已準備妥當,一同離開了茅屋。惜顏則留在茅屋之中,好生照亮蘭佑的肉身。
三人分頭行動,靈犴則身化白鶴,展翅之間便已在數裏之外。綠綺藍沫二人則禦風而行,也分散開去。
不知飛了多久,在空中的靈犴不放過地麵上任何的風吹草動,那一雙精明的眸子一動不動的盯著地麵上看去。除了被幾人先前踩踏過的痕跡之外,便沒有什麼發現。
再往前飛時,濃霧已經模糊了天地,就算是近在咫尺也未必能夠看得清楚。靈犴便從空中落下,化身為人,一步一步的行走在這荒野之中。
腳下的大小不一形狀各異的石塊上,都長滿了黑色的苔草,想來應該是長年受這陰氣熏染,碧青色的草中不知被侵入了多少的陰寒之氣。這些陰寒之氣之中,偶爾還會有一兩隻怨靈呼嘯而過。
那放肆的嘯聲,還有惡心的味道,無不讓靈犴皺眉,心生警惕。才行了幾步,靈犴便已感覺到周身聚集了一兩隻怨靈,與濃霧融為一體,根本難以分辯。靈犴唯有閉上雙眼,不再前行,用心去感覺怨靈所在。
許是太久沒有見過活體,太久沒有飲過滾燙的鮮血,那兩隻怨靈一見靈犴停下,便張牙舞爪的揮舞過來。虛空中,看不見它們的舉動,但是風聲卻暴露了它們的行蹤。
怨靈還未近身,靈犴一個側翻,手中已起了點點火光,正是那可以灼燒天地萬物的真火。怨靈似乎對真火極為忌憚,不敢輕舉妄動。隻是它們身上所帶著的惡心的氣味,還是讓靈犴覺察到了它們的所在。
隨手一指,一點火光從靈犴指尖竄出,對準了虛空中某處衝刺而去。隻聞得一聲痛苦的呻吟,一隻怨靈便已被真火灼燒殆盡,消失在天地之間。而另一隻怨靈眼見真火的威力,眼見著同伴被真火灼燒,更是忌憚幾分,也收斂了舉動。
氣味,漸漸消散,靈犴已經感覺不到那隻怨靈所在,想來應該是被真火唬住了,匆匆撤退了。饒是如此,靈犴也不敢大意,這裏距離幻海不遠,危機四伏,若是一個不小心,便真的會萬劫不複了。
濃霧彌漫,靈犴越往裏走,便越是目不能視,而且那濃霧還將自己的眉發浸染,就連身上的衣衫也有了些濕漉漉的感覺。這種感覺很不舒服,就像是有什麼東西附著在自己的體膚上,有些痛癢,有些難受。
靈犴隨即運起靈力,周身都籠罩在一股淡淡的白光之中,那濃霧則順勢而退,不敢再近身,就如同有生命一般。
又走了一刻,眼前似乎出現了一些模糊的黑色的影子,不知是何物在微風中輕輕晃動。靈犴心中一驚,便要躲閃開去,卻是一陣漫天飛舞的羽箭,箭頭上都帶著黑色的液體,應該是劇毒浸泡過的。
靈犴急速後退,同時寬大的衣袖在空中飛舞,將射來的羽箭盡數打落。在這種地方,竟然還會有人製造羽箭,看來前方一定是一個未知的世界,那裏住著的肯定不是凡人。
想到這些,靈犴便尋死瞅個空,從羽箭之中穿過去,去看看那到底是一個什麼樣的地方,到底是住著什麼樣的人。
漫天的羽箭密密麻麻,若不是靈犴警覺性夠高,不說被羽箭傷著,就是那箭頭上帶著的黑色的劇毒已經足以讓他不能動彈了。
終於,羽箭射完,靈犴也不敢貿然前行,直等了片刻,見沒什麼動靜,這才一個縱身,人已急速的向前掠去。速度之快,直到靈犴已身在一裏之外時,這周遭的濃霧才被帶起的風吹散開來,卻又很快的聚攏起來。
靈犴人在空中,雙眸之中精光大射,直將攔在眼前的濃霧盡數驅散開來,這才看清前方不遠處似有點點綠色招展。大驚之下看去,那裏竟然長著一排排茂盛的樹木,枝葉皆是繁茂,硬是在這濃霧之中開辟出了一塊天地。
靈犴迅速落在一棵樹上,回頭看去,濃霧就在離這排樹不過兩三丈之處便就止住了,再也不得近分毫。似乎這些樹就是這濃霧的克星,兩者畫地而居,誰也不得越線。
靈犴好奇的隨手摘下一片樹葉時,卻感覺到了樹在顫抖,還伴隨著輕微的悶哼之聲。靈犴大驚,一下子從樹上向前躍去。過了這一排樹,入目之處是一個方圓達十裏之多的有著秀美景致的空地。
隱隱看去,這空地之上還散落著大小不一的木屋,似是有人居住的模樣。靈犴輕輕落地,驟然到來這麼一個陌生卻有著萬種秀美的地方,內心之中也不免生出些讚歎之聲。他活了這麼久,還從來沒遇到過這樣的地方,而且這裏距離幻海很近,竟然絲毫沒有受到幻海中怨靈陰寒之氣的影響,當真是難得。
落地之後,靈犴四下看去,這才看清這一排排茂盛樹中,那繁茂枝葉之間竟然隱著數不盡的羽箭,看來剛才那些羽箭便是從這樹上射出來的。
才要往前走時,一個沉悶的喝聲傳來:“站住,來者何人?”
靈犴一聽這聲音,其中不知有多少歲月滄桑,左顧右盼看去,卻是一個人影都沒有,不禁心生奇怪,道:“誰,是誰鬼鬼祟祟的?”
又是那沉悶的聲音傳來:“巫族禁地,閑人莫入!”
靈犴一聽這聲音,心中頓時一慌。他不是沒聽過古巫族,這是一個自古以來便存在的神秘種族,從來沒有人知道古巫族之人到底是什麼來曆,但是卻很清楚的知道古巫族人可與九天之上的天神相比。
“原來是古巫族人,在下剛剛在外麵尋找一些東西,貿然闖入禁地實屬無心之失,還請見諒!”靈犴此刻收起了他那番浪蕩不羈的姿態,對著虛空中充滿敬意的回道。
沉悶的聲音沒有如期響起,似乎在暗處細細打量一番靈犴所說之話的真假。靈犴也不知該何去何從,隻得頓在原地,等待那沉悶古老的聲音再次響起。
良久之後,那聲音才再度響起,道:“你是靈鶴化身,久居青丘山,華方是你什麼人?”
靈犴沒想到自己連對方在何處都沒看出來,自己的身份卻被對方看得透徹,當下對這神秘的古巫族更添敬意,忙道:“在下靈犴,華方是我哥哥!”
“原來如此,你在找什麼人?”古老的聲音響起,接著一個青發老者走了出來,身上是獸皮縫製的衣服,手上拿著一根不知是什麼材質的法杖,渾身上下透著一股神秘的氣氛。
靈犴一見老者從樹中走了出來,忙上前行李一番,回道:“老前輩,在下是在找我徒弟的魂魄,前些日子不知為何,他的三魂七魄被人收走,遍尋不得!”
靈犴一邊說著,一邊偷偷的打量著老者。那老者聽了靈犴的話語之後,捋了捋自己那雜亂的青色胡須,道:“原來如此,你跟我來吧!”
老者說罷,便往那不遠處的村莊走去。靈犴不知老者有何用意,隻想著說不定這神秘的古巫族人會有辦法幫他找到蘭佑的三魂七魄,倒是省了自己不知多少的麻煩,便毫不猶豫的跟了上去。
老者的步法很緩慢,也很輕,似乎是因為上了些年紀,有些體虛一般。老者在前邊緩緩的走著,忽然便問道:“華方呢,是不是得到成仙了?算一算,也是時候得道了!”
一說到華方,靈犴心中終究還是有些放不開,神情瞬間有些低落,隻是在老者麵前不好表現出什麼,隻得輕輕的“嗯”了一聲,算是回答了老者的問題。
那老者雖然沒有回頭,但是從靈犴的應聲中已經覺察到了他此刻的心境,也沒說什麼,隻是繼續問道:“你那徒弟是凡人吧,凡人失了三魂七魄都活不過十二個時辰的,你是怎麼做到的?”
“老前輩,這一切都得感謝我哥華方,是他用自己千年修煉的內丹保住了我徒弟的!”靈犴緩緩的回道。
那老者似乎在暗算著什麼,片刻之後,大笑了幾聲,道:“不錯,不錯,正是應了他舍己為人之道。有此成就,實屬天意啊!”
靈犴沒有說什麼,在他看來華方成仙飛升對他來說就是永久的離別。可是那老者卻不這麼想,隻繼續說道:“年輕人,你不要灰心,早晚有一天你們還會重聚的。華方救了你徒兒,這是命中注定的!”
靈犴又輕輕的應了一聲,抬頭看向前方,那裏零零落落的蓋著幾處木屋,遠遠看去都是飽經歲月滄桑。
“老前輩,我們這是去哪兒啊?”靈犴終於是忍不住的問道。
“年輕人,你莫急。你那徒弟也是命中注定有此一劫,有些事情也是你命中注定需要了解,需要你去解決的!跟我來吧!”老者說罷,越靠近這散落的村莊,老者似乎就年輕了一分。直到已經踏入了村莊的範圍時,那先前一副老態龍鍾之貌竟然被偉岸的身軀所取代。
靈犴隻在心中歎道,這世間竟有如此神秘之法,當真這古巫族可與九天之上的天神相提並論了。